这一点,从来不曾有人和我说过,萧宝溶更没有。
我甚至不知道,无qíng也能成为一种气质。
再往细里想一想,我苦笑了。
果然,无qíng才最重要。
拓跋轲无qíng,对他钟爱的弟弟,对他中意的我,都能狠下心来大加凌bī,甚至不惜赐死以绝后患。论手段狠辣,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可他在而立之年,便已把北魏的版图扩展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宽广。
萧彦也无qíng。他能将明帝夺走母亲的事记上十几年,甚至打算从我身上得到补偿,证明当年对母亲的感qíng不谓不深。可当年明帝要从他怀里把母亲带走时,他应该立刻就拱手相让,不曾犹豫半点吧?
拓跋顼似无qíng,又似有qíng。当他无qíng时,他顺利得到了兄长的欢心,取到了自己渴盼已久的储君之位;当他有qíng时,决定携我逃走高飞时,他的兄长将利箭she向他,而我将他擒作阶下之囚。
最有qíng有义的是萧宝溶,为了救我步步失机,终究由最尊贵的亲王,沦落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甚至被最微贱的宫人欺凌践踏
父皇说得对,阿墨不会感qíng用事,耽搁朝政大事。我压下千头万绪的凌乱心思,努力解除萧彦的顾虑,便是惠王他如今呆在上阳宫也好。我令人好好照顾他,让他衣食无忧地活下去,便是报了他抚育我一场的恩qíng了。只是他一辈子,都休想再出皇宫一步,更别说和他以往的部属朋友联系!
萧彦点头而笑,居然感慨道:你母亲怎不为朕生出个儿子来?朕便不用担心后继乏人了!
萧彦无子,只有几位近亲的侄子在军中效力。日后萧彦择储,也只能在侄子中选择了,心里多半很是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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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宫中果然有人奉旨到相山,去接了端木欢颜回来,为安平公主师。
再数日,萧彦又颁下旨意,将原先的惠王府改为公主府,赐为安平公主私邸;准安平公主自由出入宫禁及六部衙门。
公主有私邸,并能自由出入宫禁,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可曾经炙手可热的惠王府早给密密封存,就不是普通人能住进去的了;何况还给了我自由行走六部衙门的权力,以我的身份,无疑是某种权力变动的暗示。
无数双眼睛暗中留意着蕙风宫的安平公主,留意着上阳宫软禁的惠王。而我只是派了两名原来服侍惠王的贴身侍女到上阳宫去侍奉,每天两次回报惠王病qíng;寻常御厨送到我这里来的上好羹汤,我也毫不避忌地令人端一份送入上阳宫去。
萧彦从未对我的举动表示过任何异议,依旧在每日午时传我过去,单单父女俩一起用膳,亲亲热热说好一会儿话才各自分开。
帝王qíng,莫枕逍遥夜(五)
既然决定自己去掌握权柄,为了避嫌,我再也不曾亲自去探望萧宝溶。但上阳宫传来的消息,他的身体虽然虚弱,到底已无大碍,只需静静养着,日久应可恢复。
他的吃穿大多是蕙风宫送过去的,总算不至太委屈,至于那破败的门户家什,我一时倒没法子整个加以更换了。
他的病qíng稳定,我另一桩压抑良久的心事又浮了上来。
此时端木欢颜已搬回安平公主府,也就是原来的惠王府后,我也常回外邸居住。母亲见我安定下来,再不致有xing命之虞,也不敢久在宫中,遂回了萧彦,依旧回相山居住。
萧彦望着她光光的头颅和眼角渐起皱纹的面庞,沉默了好久,才挥手令她离去。
大约再深切的感qíng,也经不起红颜白发间天悬地隔的差距吧?母亲到底比不了宫中那些十六七的如花少女了。
我在送别母亲的当天,便去了关押拓跋顼的刑部密牢。
他的身份太过尊贵,因此收押的地点极隐蔽,我也在自己地位巩固之后才敢亲自找了才把刑部尚书之位坐稳的晏奕帆,让他安排见上一面。
晏奕帆知道拓跋顼本是惠王和我抓来的,我如今又备受宠爱,也不敢怠慢,即刻去安排了,亲自引了我前往密牢,在最深处的一间地下石牢中站住,低声笑道:公主,刚已令人将他手足缚得紧了,一时不太容易动弹。不过这人武功又高,力气又大,公主进去了,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我应了,让小惜、小落在外守着,自己进去瞧时,鼻子已不由地一酸,又要滚下泪来。
其实拓跋顼并没有怎样。
这间小小的石牢多半是专门为这位大魏的皇太弟布置的,卧具案几虽不是上佳,倒也整洁jīng致。甚是明亮的烛光中,拓跋顼正安静地坐在榻上,默默望着我。
很gān净的细布棉衣,很柔软的栗色长发,很平静的沉静双眸,还有很让人惊悚的粗大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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