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他正挪动着手脚,飞快地别过脸去,面部给烛光剪出了一道接近完美的侧影,隐隐见得那深深的眸底,似有柔软的物事正缓缓流转。
我qiáng笑道:是不是捆着很不舒服?呆会我走了,他们解开你身上的铁镣就会好些了。
呵,其实你也怕我会伤你,对不对?
拓跋顼低叹,你已不敢信我,而我大约也不敢再信你了吧?
我无力去细想,默然地将手指划在墨汁尚未全gān的恨字上划着,迤逦出的墨渍粘在手上,暗色的yīn影像是gān涸的血渍,轻易无法抹去。
对于我们之间完全不同的立场,信任显然得太多余并且奢侈。
气氛一时尴尬下来,只听他用手指慢慢地抠住铁镣上的铁圈,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拨弄着。
沉闷的几声磕碰后,他抬起头,几缕散落的发丝掩着颊边的笑涡,面部的神qíng立时显得柔和了。
他赧然地轻笑道:嗯,扯远了。我只是背上伤口有点痒,哪里是捆着不舒服了?以为我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啊,这么点镣铐就难让我难受?
我立时想起了我来的目的,忙笑道:我帮你挠挠。
拓跋顼眸光猛地一收缩,迅疾又柔和下来,蕴了一点笑意望向我,梁帝萧彦的义女为我挠痒,若是传扬出去,我这个人质立马得变成ròu酱了吧?
我走到他身后,缓缓地解了他前方的衣带,松散了外衫,沿着他的脖颈,慢慢褪着他肩部的衣衫。
拓跋顼本来看含着笑意故作轻松,但随着我的动作,笑容已僵住,待我手指挑他肩部的衣衫时,他整个身躯都僵硬起来,触手处肌ròu坚硬如铁。
阿阿墨,不用了罢。你还真想那个萧彦把我给砍成ròu酱?
他笑得gān巴巴,喉咙吃力地连滚动一下,仿若口渴般地低低喘息一声。
我和他均已不是当日竹林中不解人事的少男少女,他给一个年轻女子这样宽衣解带,甚至将手指滑过肌肤,会是怎样的感觉,我也清楚得很。
可我想了解的事,比眼前短暂的尴尬不知要重要多少。
我实在吃不准,甚至连我的母亲也吃不准,在这个颠倒混乱的人世间,我除了一个多出来的父亲,会不会还有个多出来的哥哥。
一个真真正正和我一母同胞的哥哥。
笨拙地在牢牢缚着的铁链间牵扯着他的衣服,努力露出他的右肩,我低低地告诉他:阿顼,我不是萧彦的义女,我是他的亲生女儿。
拓跋顼脸上连僵硬的笑容也维持不住,惊骇地望着我,道:你说什么?
我苦涩地笑了笑,淡淡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自己从出世就是个笑话。我不是明帝的女儿,而是萧彦的女儿。母妃怀着我时,明帝将她从萧彦手中夺走,封作了玉妃。
右肩已完全露出,除了即将褪尽的褐红箭疤,他的肌肤比女孩还要白净几分。我将他的衣衫扯开些,再扯开些,甚至连铁链下也细细找着,连半个红痣都没看到,更别说母亲口中什么形如北斗的七颗红痣了。
相见了,犹道不如初(二)
拓跋顼好容易给分散的注意力随着我的动作必定又集中了。他的喘息已很是粗浓,几乎是颤抖着在唤我:阿墨阿墨,够了,别别逗我了!
带了几分慌乱,我匆匆地将他衣衫胡乱掩着,想着他到底不是母亲留在北魏的骨ròu,再说不上心里是欢喜,还是悲伤,只是忍不住从身后抱着这个和我并无血缘关系的男子,哽咽着又落下泪来。
拓跋顼侧过头望着我流泪,身体依旧僵硬,但声音已经柔软下来:坏丫头,逗了人家还敢笑,欺负我给捆了手脚,没法拿你怎样么?
眼底的墨蓝已经暗昧,雾气般的岚烟浓得化不开,曾经纯稚的面容上红晕如流霞散开。连他柔软却沙哑的声线,都不可避免地沾惹了显而意见的qíng/yù色彩。
浮槎恨相逢我喃喃地念着当日端木欢颜为我卜出的判词,流泪的脸庞蹭在他的脖颈上,伤感道,其实你是谁的儿子,我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意弄人,我们从一出世便注定了是仇敌。
即便他是我的哥哥又怎样?
他首先是北魏拓跋弘的儿子,其次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顼。
南齐的明帝,南梁的萧彦,都是害死他父母的仇人。
即便他是我的哥哥,也一样会为他的父母报仇,从而与我为敌。
我们才出世,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我们才相遇,爱qíng便已谢下了帷幕。
拓跋顼并很不明白我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到底懂得我心底的悲惨和无奈,低低呻吟一声,别过脸衔住我的唇,温柔地轻轻吸吮着。
我颤了颤,不由地张臂拥住他给束缚得像个棕子般的身躯,张开唇回应他。
两唇相触,苏麻的热流闪电般窜过全身,拓跋顼那结实的身躯更是止不住在我臂腕下震颤,冷冷的铁镣硌在滚烫的肌肤上,硌得人心酸。
阿墨,阿墨他含糊地哽咽着,一侧身将我压于身下,不顾行动不便,便qiáng横地占据主动地位,努力将碍事的铁镣收缩着不伤着我,唇舌却如狂风骤雨侵占着,进击着,直要堵塞住我的呼吸,让我在飘然的愉悦和窒息的痛楚中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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