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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哪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齐明帝封我为文墨公主,算是期望过高了;萧彦封我做安平公主,不管是盼我安于平淡,还是盼我平平安安,总不该是奢求罢?

端木欢颜缓缓地摇头,轻声道:公主,人的一生,总该有些别的。

我继续笑着,声音却是空空dòngdòng:先生,我要得起么?

不怪你。端木欢颜声音也低沉下来,闷闷得在枯井中回响,可惜你要的,已经没有人能给得起。

他正是目盲心不盲的那类人,见人见事很是明白,深知我没办法将就不喜欢的人,而我喜欢的人,就是将就也得不到了。

我安静地又笑了笑,仰着头看了片刻天花上的百鸟争chūn图案,还是酸疼得受不住,便将一块绣了孤零零一枝青梅的丝帕覆到眼睛上,很快便觉出眼窝处的湿润被丝帕粘湿了,寂寞地蔓延开来,冷冷地润透了眼睫和眼圈周围的肌肤。

这时,我听到端木欢颜低声道:你知晓你再也得不到,所以索xing把你曾希望拥有的所有美好都毁了,从此断了心思,一了百了?

我吞咽了一下喉嗓间的不适,保持着声线的稳定:先生,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对我更好?对我们大梁也更好?

端木欢颜沉默了很久,才道:你若坚持这样做,欢颜也无异议。不过也许,你可以为自己的幸福留一条生路吧?

没有了。我的幸福,已经走到尽头了。

我依旧拿丝帕盖着眼睛,慢慢地回答。

这一次,端木欢颜再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之后,我才听到他立起身,唤侍女扶着离开屋子的声音。

听着他摸摸索索的脚步快要到门槛前,我哑着嗓子淡淡道:简陵,里面有条地下河流穿过。原本河中养了鳄鱼,我在相山闲着无事时,已叫人将鳄鱼捉光了。陵墓两头阻拦鳄鱼逃走的铁筛也已拿掉。

端木欢颜顿下脚步,似一时没弄清我想说什么。

我声音更轻了,自觉像是在梦呓:那段时间,先生正教我山川河流的走势,我就学着研究过那处河流的走向。它应该通往相山北麓的一处地上河流。

端木欢颜的呼吸粗重起来,顿下的脚步又抬起,迅速走得远了。

而我,躲在那方丝帕下继续笑着,笑着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笑着自己到底做不到绝qíng绝意。

我笑得泪流满面。

凤凰谋,金戈青冢路(一)

十月廿八上午,齐幽帝萧宝隽出殡。

一路浩浩dàngdàng,白幡招扬,纸钱飞散,喇叭唢呐声嘶力竭的吼吼声中,真少假多的呜咽哭声此起彼伏。

纯白的长长队伍中,有十六人抬着的幽帝巨大棺椁,有安平公主的素色轿辇,有各色牺牲和殉葬用品,更有一个被用铁链捆于囚车上的活人,一身孝服,用白布套了头,只留下一头栗色的长发,凌乱地在山中在乱舞。

与头发的散乱相比,那僵直的姿态更显得虚弱而láng狈,不复原来的挺拔骄傲。

漫漫长龙蜿蜒游到相山脚下时,队伍忽然***乱。

一群黑衣蒙面人冲出,手持刀剑,径奔出殡队伍,血光溅处,飞快将队伍截作两截。

惊恐的嘶喊惨叫声迅速替代了原来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的哭声,眼睛里真心实意地给吓出了眼泪。

来人身手都很高,虽不过百余人,显然都是jīng挑细选的高手,送殡队伍中虽有禁卫军随从保护,可想穿过混乱逃亡的宫女内侍前去对敌,又谈何容易?就算挤到了黑衣人跟前,也不过白白送了他们磨刀罢了。

没几回合,禁卫军误伤的宫人倒比伤着的敌手还要多,加上宫人间彼此推搡摔倒互相踩踏而死的,再不知有多少。

片刻之后,连安平公主的轿辇都给撞得倾欹到一边,两名宫人急急扶了被白纱笼了大边半脸的轿中女子踏出,夹在人群中奔逃。

黑衣人的目标,并不在齐幽帝的棺椁,或披麻戴孝的安平公主。

他们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囚车上那个一身素服缠满铁链的生殉者。

守着囚车的禁卫军也注意到了,为首的头领向后退了一步,已高声道:安平公主有命,路上如有人劫囚,即刻处死犯人,不可留下活口给敌人!

旁边之人应诺,急急挥刀而下。

刀光映着天空明净的色彩,拖过一道璀璨的流光,飞快滑过犯人脖颈。

随着一道热血箭一般喷she而出,那颗罩了白布的头颅迅速与身体分离,飞扬的长发掠起,栗色憔huáng的发丝在空中铺散流转,顿时将天空照得森郁恐怖起来。

送殡的队伍中,已经不知死了多少人,流了不知多少血,独独这囚犯被斩下头颅,似让相山的空气蓦然凝结,初冬的寒意夹杂在风中,呼啸着扑在面颊,疼得澈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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