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说请魏帝见谅,可回绝的口吻很是生硬,半点不像希望魏帝见谅的模样。
算来梁萧氏和魏拓跋氏的仇恨早就结得深了,萧彦固然不相信他们真的想娶南朝公主,而我也不相信拓跋轲那样冷酷执着的人会放弃国仇家恨。
不论萧彦答不答应把我嫁给拓跋轲,魏梁两国的矛盾都将不可调和。
阮琰并无意外之色,保持得体的礼仪,笑容可掬道:陛下,我皇诚心与南朝结为友好邦邻,既然公主无意入魏,那么,由我国皇亲入赘南朝也可以。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瞪着他笑道:你的意思是,拓跋轲他转了xing,不想当大魏皇帝,却要来当大梁驸马?
阮琰恭声道:公主说笑了!我们大魏皇帝,自然不能到南朝为驸马。但大魏的豫王殿下,愿意舍弃皇太弟之位,入梁为安平公主驸马。
拓跋顼?
我愕然,心跳没来由地凌乱起来。忽听身畔宫女低声惊呼:公主小心!
一垂头,几上的茶盏不知什么时候被我带翻了,刚添的茶水泼到了手指,莹玉一般的洁白已经变作淡淡的绯红。宫女们正惊慌地过来收拾,一边要来为我擦拭,一边已有人去寻药。
我再不想流露半分失态,登时发作道:这刚是谁泡的茶?说了要用隔年梅花上的雪水泡了才好,谁又用雨水泡的?这么难喝,想毒死我么?
经了这么多年的磨难和历练,我早不是当日那个不解事的小丫头,平时举止甚是端庄稳重,待下人也是和气,骤然这样发怒,顿时将宫女们吓坏了,扑啦啦跪了一地,不敢则声。
萧彦皱眉,抬手道:公主的话,都听见了?下回记清了!都下去罢!
宫女们也不敢再上前查看我烫伤的手指,悄然收拾了茶盏,另去备茶了。
萧彦瞥了我一眼,微一皱眉,随即向着阮琰道:哦,你的意思,你们豫王放弃了他的大魏江山,要做我南朝的驸马?
阮琰陪笑道:正是此意。
拓跋顼在搞什么鬼?
如今他在北魏朝廷过得风生水起,将拓跋轲那等qiáng势的人物都bī得不得不礼让三分,其地位绝对不比我这个有监国大权的安平公主差。
而北魏国土之辽阔,也不在南梁之下。以拓跋顼对江山和权势的热衷,他舍得弃了储君之位,来做什么南朝驸马?
何况拓跋顼看似温文清好,实则骄傲狷狂,哪里会向自己的杀父仇人屈服,甚至认他为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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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节顼顼会出现鸟,亲们有些想念他了么?
懒画眉,东风余几许(一)
我勉qiáng用方才被宫女们激怒的横眉冷对掩饰住自己心中的慌乱,qiáng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冷淡笑道:阮大人,我倒不知道,北魏的风俗和南方有这么大的差别!旁人不清楚,难道阮大人不清楚么?我曾是你们大魏皇帝钦封的墨妃,册封的旨意说得明白,连他死了我都得随葬入他的坟墓。不论生死,我都逃不了你们大魏妃子的好运气呢,这会子怎么眼睛都不眨地,就把我扔给他弟弟了?
阮琰额上隐见细细的汗珠冒出,应答却依旧从容:公主若在魏,自然要遵守魏帝的旨意;但公主若在梁,魏帝的旨意自然无效。只怕公主一回到南朝,也不曾再将魏国的旨意放在心上吧?
我提起桌上刚端来的茶盏,狠狠地摔到地上,在那四分五裂的破碎中喝道:即便在魏国,本公主同样没把拓跋轲的所谓圣旨当过一回事!我落到他手中,会是被他欺凌的宫妃或奴婢;他落到我手中,同样是由我处置的贱奴,让他当男宠,他就得当男宠,让他当太监,他也不得不当太监!至于拓跋顼,不过我是饶了一条狗命的阶下囚而已,有什么资格来做我的驸马?北魏有兵马如云,南朝同样有铁骑无数!你给我滚回北魏去,告诉这对兄弟,叫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安份些,别指望再来算计我!
听了我对他们的国君这般rǔ骂,阮琰终于变色,连勉qiáng的笑容也维持不住,僵硬着身体告退。
内侍送他出去时,萧彦挥了挥手,竟叫殿内宫人尽数退出,只留下了我。
他的沉默注视下,我并不能克制自己的不安,绞着自己的袖子,又将手指撑着额。
脸上窜着烧,正烫得厉害;手指却很凉,一直在颤抖着。我的掌心,更是层层渗着冷汗。
阿墨
许久,萧彦开口,你当真喜欢那个阿顼?
我立刻反驳:父皇,我不喜欢他。三四年没见,我连他的样子都快忘了,又怎会喜欢他?这个人满心里只是他的江山,他的天下,我只悔当初没杀了他,白白让拓跋轲得了助力,如虎添翼。
萧彦盯着我,缓缓摇头:哦?你不是最恨拓跋轲的么?可刚提起拓跋轲想娶你时,你似没这么恼怒。而一提拓跋顼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忽然便委屈,委屈得快要忍不住泪水。
他是我唯一曾经喜欢过的男子,可惜只是曾经而已。想到他还在想着怎么利用我,比起拓跋轲来,我的确更恨他!
我想不到他突然派人提亲的理由,但我确信,他和拓跋轲,必定另有yīn谋。
或许,这只是他们再度发起双方争战的理由之一。
萧彦默然,只沉郁地继续凝视着我。
我忍了良久,终于没掉泪,甚至离开时,还能整整衣裳,一脸镇静地若无其事离去。
只是,这夜我辗转反侧,竟是彻夜难眠。好容易迷蒙睡着,晨间醒来,枕间竟莫名的洇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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