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他可夺得南朝大权!
从此,他们兄弟隔江而治,将南北俱变成他拓跋家的!
悄然地想着,却努力地敛住所有的锋芒,将口中味同嚼腊的最后一口点心咽下,我扬起脸,向拓跋顼温柔一笑。
在他宽慰地快要露出笑脸时,我柔声道:阿顼,既然你放得下,那我也放得下。我明日就去和父皇说,即刻将监国之任卸下,把手中兵马移jiāo给太子,再和这些年辅助我的臣僚们尽数引见给太子,我们便离开宁都,到南方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过我们相守终身的神仙日子,你说好不好?
拓跋顼脸色微变,他迟疑问道:你打算退隐?你年纪轻轻,打算丢了你的天下,退隐山林?
我笑道:我一个女流之辈,谈什么天下不天下的?看把人笑死了!
拓跋顼摇头道:你虽是女儿家,可我远在邺都都听说你的声名了。你的才gān并不输于男儿,又是萧彦唯一在身边的女儿,这天下,本来就该是你的。便是女人无法称帝,以你的权力,生下一位小皇孙出来继位,应该不难做到。
我慢慢地舀着莲子羹。
又苦、又烫的莲子羹,一口一口送到嘴中,满心给烫得疼,满心都苦涩起来。
利用我的权力,生出个皇孙来继位。
果然像是拓跋顼这种厚道人想出来的主意。
如果嫁给他,我生的皇孙,自然是拓跋顼的儿子。
萧彦念着父女之qíng,多半乐见其成;太子势力远不如我;即便有人有异议,拓跋轲见弟弟放弃了和他争北魏江山,一定肯借兵给他平定南方。
拓跋顼不必当皇帝,直接可以当太上皇了。
他考虑的,还真是深远而周到。
我提起茶壶,为自己添了茶,又为拓跋顼添满了,低声叹道:阿顼,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守成天下也不是简单的事,明枪暗箭,荆棘遍地,我们何必自讨苦吃?便把什么都丢开了,到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生一堆儿女出来,叫你父亲,叫我母亲,一家子和和乐乐,岂不快活得很?
拓跋顼端着茶盏,眼神幽缈起来,自语般低低道:生一堆儿女出来,叫我父亲,叫你母亲?
我微笑道:是啊,我们在院前植满翠竹,院后栽上柳树。chūn天挖竹笋吃,夏天在柳树下看鸭子在水里游来游去。从此山水之间寄余生,只羡鸳鸯不羡仙。阿顼,你不喜欢么?
喜欢,喜欢
拓跋顼失了魂般喃喃应着,眼底一层一层的云飘雾绕,恍如倒映了chūn日的粼粼波光,许久才回过神来,啜起了茶水,可是,阿墨,以你的身份,我的身份,你真以为我们失去了足以保护自己的势力后,还能安然隐居?比如你那个对你最好的哥哥,如果不是你,萧彦肯放过他?
憔悴客,金瓯缺难圆(二)
我抓了一把松子仁在掌心,一粒一粒慢慢拈到唇边,不经意地说道:如果他隐到深山间,彻底和原来的部下断了来往,我父皇应该也不会为难他。
你错了!拓跋顼沉沉说道:只要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还在,萧彦就不会放过他。所以,当初我就说过,萧宝溶回到宁都最好的结果,就是终身囚禁。
我眨着眼,留心观察着他的神色,俏皮地微笑道:可我们和他不一样啊!拓跋轲对你有着兄弟手足之qíng,当今梁帝更是我的父皇,他们不会伤我们。太子萧桢xingqíng甚是温懦,若是我主动将大权送到他手中,他又怎会再疑心我?
拓跋顼唇角弯起,向上的弧度像是在笑,却清冷得忧伤。
他静静道:阿墨,我希望我们手中,永远有着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即便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掌握着最qiáng大的力量,都未必确保让我们和我们想保护的人安然无恙。
我点头,于是,你可以入赘南朝,前提是,能够通过我掌握住南朝的权势。或者更好的结果,能接近萧彦,迅速除掉他,以最简洁方便的方式,将南北两朝合并,归于你拓跋氏的掌握之中?
拓跋顼脸色蓦地发白,握着茶盏的手极用力,显出了发白的指骨。
他的目光,说不出是焦灼,还是无奈,但声音已异常急促:阿墨,别那么多心好吗?我只是把你和我的未来放在第一位!
他和我的未来?
我从来没觉得目前我所掌握的权势能带给我怎样美好的未来。
但对他来说,或许真的很美好吧?
江山在手,美人在怀,说不准还可以暗中把父仇国恨都给无声地报了。
多么美好的未来!
将手中剩余的松子仁随手一扔,散乱了一桌,我掩着唇打了个呵欠,疲倦道:我困了。
你不信我?
拓跋顼拧着眉,但听喀地一声,手中的银盏给捏得变形,迸裂,茶水湿淋淋地顺着他的手腕滴下,他却恍若未觉。
我撩开天水碧的轻帷,慢慢走向我的chuáng榻,声音也像那轻帷一样,如水纹般dàng漾着,清明而忧伤:或许或许我真的还喜欢你吧?不过,我能给你的,也只是我而已。至于其他的,我没资格给,你也没资格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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