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他多了一层更加甩不脱的关系,再次分开时,谁会比谁更舍不得?谁会比谁更绝望更无奈?
伤口已经结了疤,不痛不痒的几下碰撞还可以忍受,可血淋淋地再度撕开,谁又能承受得起?
我是自私的。我不想承受痛苦,宁愿放弃早已是空中楼阁的幸福。
涨红着脸,我努力别过头,避过他的温柔,挣扎着想推开他。
可他已将他的身体倾下,隔了锦被将我压得结结实实,不肯让我逃开。
阿墨,阿墨,你不肯么?
他盯着我,并不掩饰他的煎熬和委屈,以及深深的企盼。
我不敢看他炙热明亮的眼,闭一闭眼,轻轻道:不必问我肯不肯。我是你的俘虏,自然由你处置。如果你想让我像记住你哥哥一样记住你,放开我,我给你宽衣。
拓跋顼的瞳仁蓦地收缩,尖锐的痛楚像针尖一扎向我。
我苦涩地笑着,同样痛楚地望向他,哑声道:要我侍奉你么,皇太弟殿下?
拓跋顼唇边颤动着,没有说话,却缓缓从我身上立起,深深凝注着我,然后退开,为我放下了chuáng帏。
我听到他在他自己的chuáng榻上呼吸不稳地辗转了很久,才渐渐安静下来。而我自己,仍瞪着帐上优雅的琴鹤细纹,再也无法成眠。
他不可能抛下他的一切到南朝来,就如我也不可能抛下我的一切到北朝去。
我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而日后,我们之间的仇恨,必定还会更深,更深。
有缘又如何?有缘无份,不过是孽缘而已!
有美好的过去又如何?回不到的过去,不如平淡些好!
我的世界,早已注定了没有向往,又何必再有回忆?
缤纷雪,三年蝶梦误(一)
纠结着的过去和未来,以及对于牛首山凌乱状况的估测,让我止不住在缩在被窝中发抖。
当那个熟悉的人影走到近前来抚拭我的面颊时,我才知原来我在流泪。
再不晓得已经流了多久的泪,只知彼时绵软的绣枕已经凉湿了一大片。这样严寒的天气,凉湿的布料贴着面庞,更是冰得难受。
拓跋顼依然隔着棉被拥住我,让我隔着厚厚的松软棉花感受他坚qiáng有力的臂腕。
他的眼睛阖着,看不出任何的qíng绪,只是鸦黑的长睫如翅翼般不时扑展颤动,像极了yù飞无力的翅膀,不甘地紧敛着,却无法保持住应有的平静。
他真的只是拥住我,整整一夜,都只这样将我隔了棉被抱在怀里,什么都没做。
而我,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泣一样,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被人拥着的睡姿其实并不舒适。
可那晚的下半夜,我睡得很安心,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不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不曾有。
那一刻,连泛着淡淡huáng晕的烛光都是美的。仿佛这样亲密而不矫qíng的相依相偎,才是我们彼此最自然最宁静最合适的存在状态。
第二日醒来时,隐隐听得外面有暄闹的几声笑语,又被人低沉喝了,迅速消逝不见。
我披衣坐起时,早有一旁等候的侍女匆匆过来,一边为我穿衣,一边笑道:公主醒了?是不是给院子里几个不解事的丫头扔雪球闹着玩吵着了?
雪球?下雪了?
江南下雪的时候少,能将让人捏出雪球闹着玩的大雪更少。
是啊,大雪呢!
侍女为我束好衣带,笑道,殿下特地过来嘱咐了,让屋子里多添些炭火,又叫人赶着将他的一件雪狐斗篷改给公主穿。
他的斗篷?
我纳闷。
以北魏皇太弟之尊,即便出征在外,也未必找不出为我御寒的衣衫来,犯得着用他自己的斗篷改么?
侍奉我的侍女应该拓跋顼从北方带来的,xingqíng的直慡明朗和原来在青州服侍我的连翘相类,立时解释道:殿下的雪狐斗篷,打来北方最珍稀的雪狐,只用其腋下最柔软的一小块皮毛做成里子,穿在身上,就像火炉裹着般暖和。这可是南方绝对找不出来的无价之宝呢!瞧瞧咱们殿下,就怕这大雪天把公主给冻着,起chuáng一见是大雪,就让人拿了赶着去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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