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厂督。狄锵的声音忽然响起。
徐少卿回过头,见那乘舆的侧帘已被撩开,沉中带笑的脸半露着,那鹰隼般的目光正望过来。
他提着缰绳靠近了些,其他几名亲卫也甚是乖觉,自行策马向前,与他们隔得老远。
太子殿下有话要说么?
狄锵笑中带着些揶揄,呵然道:人就在后面,若想得厉害,只管过去便是了。
徐少卿无意与他说笑,淡然道:殿下误会了,在下只是在看后面那些随行的夏国龙骧卫而已。
是么?
狄锵笑容一敛:但愿只是误会,本王可要提醒一句,如今大事未成,你最好莫要轻举妄动,想着这时便和她远走高飞,待到了隆疆城,本王自有道理,懂么?
太子殿下深谋远虑,在下听命便是。徐少卿抱拳一躬,脸上却仍淡然如水,瞧不出什么真意来。
狄锵却也只做不见,瞥眼向乘舆后方瞧了瞧,又道:不过你方才说那些个夏人老在咱们屁股后面跟着,也着实讨厌得紧。传令,叫那领头的来见本王。
徐少卿略一拱手,拨转马头向后,叫了一名将校前去传令。
过不多时,便见那护送的龙骧卫军将带着几骑兵士快马奔到近前,对着乘舆恭敬行礼。
狄锵点了点头,依旧撩着帘子问:多承贵国厚待,如今既已出城,依着本王看,便不用劳动将军远送了,烦请回去代为转答本王谢意。
那军将抱拳正色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大夏乃礼仪之邦,礼数务求尽善尽美,末将奉圣命护送太子殿下怎敢半途而废?至于代传谢意,只等末将回京复命时再说不迟。
将军何必如此拘泥,你便回去说本王实感盛qíng,不愿贵国劳师远送,这才叫你们回去,贵国陛下自然也就明白,不会降罪责罚将军。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陛下向来令行如山,言出必践,来时严令末将以礼相待,小心护持,务必安全将太子殿下送出国境。末将既已领命,绝不敢中途回去。
狄锵面上立时不悦起来:什么?你说要一直从这里将本王送出国境处?
正是,末将是奉旨而行,还望太子殿下莫要为难,这一路上若有什么吩咐,末将自会遣人报回京师,并传令各处州府协同办理,请殿下放心。若无事,末将便告退了。
那军将说完又一拱手,便领着几名兵士径回后队而去。
狄锵怒哼了一声,转眼瞥向徐少卿:你瞧出什么没有?
龙骧卫虽比不上东厂和锦衣卫的荣宠,可也算是天子亲军,由宫中御马监亲领着,少不得便是这般脾气,殿下莫要当真。
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本王问的是这个么?
徐少卿看着他,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名为送行,实为监视,瞧来夏国是有些放心不下。
狄锵点点头,想了想,却又拧眉道:本王总觉得有些蹊跷,来时去时都是这些人,只不过带着云和而已,这有什么放心不下?就算有什么疑心,也该是边镇的军qíng,从北方各地卫所抽调兵将,集结待命,以防我大崇铁骑突然叩关才是,如今偏偏叫这千把人跟着咱们作甚?
徐少卿垂眼略一沉思,又道:说不定这一千人只是先头,暗带了兵符印信,又借护送之名掌控太子车驾,等待沿途兵马调齐。若出关后崇军撤走,则万事不提,若一旦有什么风chuī糙动,那
嗯,这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本王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太子殿下有何高见?
只要本王车驾尚未出关,便仍在夏国掌控之下,这一千人跟与不跟又有什么分别?可若是出了关,呵,不是夸口,这一千人尚且不是我大崇三百勇士的对手,能顶什么用?
狄锵挑着唇角,脸上却不见笑意,又沉吟半晌,便勾勾手叫徐少卿靠近,低声道:本王暂时也参详不透,你多留心盯着些,本王看得上也信得过的人不多,你姑且算是其中一个。就算为了云和,你自也该知道当得如何吧?
徐少卿颔首应了,见他撒手放下帘子,便也退到了一旁。
看看队伍前后的龙骧卫,在回眼望着近在咫尺的金色乘舆,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这队伍迤逦拖行,走得不快不慢,到午牌时分也不过行了三十里,离临近的市镇尚远。
狄锵却下令车驾停步,就在道旁歇息,自己却下了乘舆,转向后走。
徐少卿正要跟上,却见他一回头,压着声音道:叫他们都不要跟来,本王去瞧瞧云和。
见他面色有变,又加了句:莫怕,本王不过是想与她叙叙兄妹之qíng罢了。
言罢微微一笑,也不顾这许多人在场,就自顾自地大步朝高暧的乘舆走去。
护在周围的黑甲卫士见状,赶忙躬身向旁闪避,分开一条路来。
狄锵走到近前,也不用脚踏,纵身跃上乘舆,揭开门帘,抬步而入。
高暧先前一直靠在软榻上出神,这会见车驾停了,正将做了一半的小儿衣衫拿出来fèng,冷不丁见人忽然闯进来,手上慌忙一掖,把衣料针线藏了起来。
再抬眼看,就见来人青袍玉冠,面带轻笑,俊朗的容貌却掩不住那股彪悍之气,赫然竟是那个崇国太子狄锵。
昨日崇国副使来见,提起他时,她便已想到就是在秣城所见的那个人,当时便吃惊不小,更没想到他竟会这般闯进来相见。
遥想当初在寺中,他为了见自己,不厌其烦地抚琴诵经,还折了那许多纸鹤,丢满一院,后来竟直接要破门而入,这人的xing子可着实难测,今日不知又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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