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愣了一愣,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由有些恼火,抬头想说什么,却见裴九正笑着看向自己,明显上扬的嘴角划出一个温暖的弧度,微微眯起的眼睛却闪动着戏谑的明亮光芒。琉璃只觉得心里一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垂下了双眸。史掌柜也被吓了一跳,听到后面这话才算放下心来,赶上一步笑道,裴君真会顽笑。
裴九看了琉璃一眼,见她刚才还生动之极的脸已在转瞬间收起了所有的qíng绪,不由笑着摇摇头,回头对今天跟来的仆人道,阿成,去把车上的钱搬下来。又对掌柜道,可需要写个字据?
掌柜点头道,这是自然,剩下五千钱,便劳烦裴君一个半月后jiāo货时付,若是本店做坏了裴君的东西或是延误了时间,亦是要赔偿的。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已拟定好的一式两份文书,裴九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贵店倒是周密。眼睛便看向高几上的笔墨纸砚。琉璃只得默然走到案几边倒水研墨。
裴九正要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却听门外传来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库狄大娘是在这里吗?
第12章步步紧bī兵来将挡
琉璃抬起头,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檀已经快步走了出去,不过片刻听得环佩夹杂着脚步声响,进了隔壁的雅间。小檀也挑帘进来,走到琉璃身边低声道,大娘,来人说是大娘的亲姑母,脸色似有些不大好。
亲姑母?琉璃的心不由一沉,库狄延忠有两个姐妹,大姐听说是远嫁的,她不曾见过,那妹子却是嫁入了一户高门做滕,似乎也是有品级的贵人,她一年也来不了两次库狄家,每次却都整得声势浩大。看库狄延忠的那架势,恨不得huáng土铺地,净水洒街的去接他这个妹子。琉璃对这位姑母也无法不印象深刻,因为她每次看向琉璃的眼光都好像是在看着一只流làng狗。当然,比起珊瑚来,她还算好的姑母大人看向珊瑚的眼神,就像看见了一堆垃圾。
琉璃经常十二分的纳闷:难道哥哥娶了胡人,居然比妹妹去做妾还丢脸么?这算是什么逻辑?姑母和曹氏不应该正好同病相怜么,为什么她最看不起的却是曹氏?据说这位姑母也是有一个儿子的,只是似乎没有来过库狄家。对了,她嫁的就是什么洗马裴家的裴都尉,住在高门云集的永兴坊想到此处,琉璃不由看了裴九一眼自己跟这些姓裴的难道是八字不合?
裴九已经签下名字,又把文书jiāo给了史掌柜,见琉璃看向自己,便微笑道,库狄大娘先招待贵亲要紧,夹缬尺寸稍后再议不迟。
琉璃只得点头致歉,带着小檀走到隔壁雅间。一眼便看见小姑母库狄氏yīn郁的脸,她生得与库狄延忠颇有几分相似,五官甚是jīng致秀丽,只是此时那张雪白的芙蓉秀脸直如能滴下水一般,她背后站着两个衣饰华丽的婢女,眼神也颇为不善。琉璃垂下眼睛,深深的一福,琉璃见过姑母。
库狄氏冷冷的看着琉璃: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但梳着胡人的发式、穿着胡人的衣服,又在胡人店里做画师,这算是怎么回事?库狄家的脸都要给她丢尽了,亏自己以前还认为她好歹算是知礼的!
琉璃见库狄氏久久不开口,心里知道她是真的恼了,也不知库狄延忠和曹氏跟她说了什么,想了想只得低声道,琉璃没有禀告姑母就住到了舅父家,是琉璃不对,只是事急从权,若非如此,琉璃今日已是教坊的一名女乐,琉璃虽然愚钝,却也不愿去做那贱户,给祖宗蒙羞。
库狄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教坊女乐?你为何会去当教坊女乐?
原来库狄氏是今日午前到的库狄家,这次她原是有些打算的,第一个要见的便是琉璃,没有见到人便再三追问,后来还是曹氏悄悄告诉她,琉璃如今已经住到了她那胡人舅父家中,听说还在西市抛头露面的给胡人店铺做什么画师,那胡人甚是嚣张,不但不许他们接琉璃回去,还bī着他们同意以后琉璃的婚事也须由他们做主。
库狄氏顿时勃然大怒,此事欺人太甚,那胡商真当库狄家无人么?再者,若是让那胡商做主把她配了人家,她的打算岂不是要落空?虽然家里还有个珊瑚,但珊瑚生得不及琉璃不说,xing子也是不好拿捏的,却不是合适的人选!因此她打听清楚了地方,便气势汹汹的带人来找琉璃,倒是要看看这个一贯怯弱的侄女如今成了什么样子,没想到琉璃却会说出什么教坊女乐来。
琉璃心里微微一松,脸上也带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阿爷不曾跟姑母说么?庶母从一年多前便定下要将琉璃送入教坊,二月初一就是参选之期。琉璃原也不敢不去的,恰好晦日那天从郊外回来之时,庶母不许琉璃坐车,琉璃跟不及车便迷了路,幸得遇见了舅母。舅父见琉璃形容láng狈,阿爷又上门来要接琉璃去参选,舅父知道了教坊的事qíng,一怒之下便不许琉璃再回去。
库狄氏越听越惊,却也知道此事重大,琉璃绝不敢撒谎。她心中暗恨:阿兄做出这种丢人的事qíng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好在自己是先找了琉璃而不是安家,不然一分说起来,岂不是自取其rǔ?谁家舅父忍得自家外甥女被送入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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