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个身材颀长不修边幅的男人正在晒药,见了余欢仅是用眼皮瞥了一下,便收回目光。
这男人叫墨离,表面上是个大夫,实际上是个二把刀,医术有限得很,唯一的优点就是便宜。
墨离半蹲着,微弯着腰,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jīng瘦有力的小臂,古铜色的肌肤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深蜜色的光泽。直到铺完最后一颗糙药,墨离就着旁边的水桶洗了洗手,这才站起来。
他一站起来,余欢就觉得遮天弊日,脖子仰折了都看不着他脑瓜门似的,余欢的身高在女子中不算高但也绝对不矮,也只到他胸口。
余欢后退两步看着他的脸,我爹这两天是不是找过你了?要不余潭昨天不会无故提起他。
墨离半耷着眼睛一贯没jīng神的模样,嗯,问我要不要娶你。
余欢连忙制止他,行了,不用说了
墨离没听见似地把话说完,我说不愿意。
余欢真想抽死他们!这俩人,给她留点面子这么难吗?
墨离打了个哈欠,你随意吧,我去睡午觉。
余欢马上叫住他,从怀里摸出个荷包递过去。
墨离瞅着那荷包,半天没动弹。
余欢差点把荷包砸在他那张胡子拉茬的大叔脸上!
你身为一个二十七八岁还没娶上媳妇的老男人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居然还怕我赖上你?
墨离就伸过手接了荷包,打开一看,里头装着一张十两的银票和几块碎银子。
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嘛。余欢这会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这银子我是留给自己的,可是估计我也没机会离开关北了,还不如给借你,你拿着当路费吧。
墨离看着那银票,沧桑的脸上稍稍看出一些动容。
你可别哭啊。余欢退到门口去准备撤退。
你拿回去吧。墨离把东西装好随便一丢,东西就回了余欢手里,jīng准得像瞄了几个时辰似的,这个帮不了我。
余欢不太明白,她只知道墨离比她早到这里两年,开始的时候一心想回家,却又不走,整天关在屋子里瞎鼓捣,常常弄得自己满身是伤,邻居都当他是疯子,后来才消停下来,半死不活地帮人看点头疼脑热的病。
墨离做了个手势让她等一会,回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个箱子。
余欢连忙过去把箱子接过来放下,熟门熟路地把箱子上的一百零八格华容道解开,箱子也就开了。箱子里的东西很多,余欢拿起最上头摆着的一个拳头大小,做得极为jīng细的木质胖娃,她拧了拧胖娃的脖子,那娃娃便动起来,开始打拳,小胳膊小腿打得缓慢,却没有丝毫凝滞。
一套拳打完,余欢又转了下胖娃的手掌,胖娃便开始打第二套,每打完一套余欢都能准确地触动胖娃身上的机关让它转到下一套,越到后头机关就越细小,jīng细到一根手指一片指甲。就这么一直到第十七套拳打完,余欢琢磨了半天也没动手。
她研究这胖娃已经很久了,就这第十八套掌法转不出来,第十八套不出来胖娃就不会重新启动,可她头天晚上转到第十七套,第二天再来胖娃已经回到了起始状态,显然是墨离破了机关,可墨离就是不告诉她最后一重机关在哪里。
你知道墨家吗?余欢专注于胖娃的时候,墨离问。
余欢过于专注,只用余光察觉到墨离在说话,马上抬起头来。
墨离便又问了一回。
余欢想了想说:墨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兼相爱、爱无差。儒、道、墨三大家是促成诸子百家争鸣的根本所在,余欢读过些书,自然是知道。她说完看着墨离问:你是墨家的人?
墨家重平等、重无私,与儒家的命定论背道而驰,无人能否认墨家的重要xing,可千年已过,如今儒家被尊为天下正统,道家也自有天地,墨家却早已衰败,虽有机巧阵法之学流传于世,却鲜于人知,过去的辉煌再无人追溯。
墨离摇摇头,我不算是墨者。
余欢又没听懂,墨离从箱子里翻出一根黑黝黝的棍子,你知道这是什么?
余欢瞧着那东西说:这不是时辰么?这东西十分神奇,上下两层,下层棍子上十二个刻度代表十二个时辰,上层刻有标示,自启动之时便无法停下,标示指到哪里,便是一日的时辰所示。
墨离不知怎么一扳一折,手里的棍子立时碎裂开来,迸出无数个机巧齿轮,余欢看得眼睛都直了,呆呆地听墨离说:把它复原。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