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忽然有一天,空旷寂寞的毒虫窟里,来了个英俊温柔的中原大哥哥。
大哥哥会冲他笑,把他抱在怀里叫他华儿,会亲着他的后颈,给他讲中原的故事。
会心疼他修炼的秘法,会唾骂巫咸教的惨无人道,会对他许诺一个美好的“日后”。
“日后待我恢复了武功,必定接你出来,咱们骑一匹马,两个人一起逃的远远的,江湖那么大,谁也找不着咱们。”
“等没有人追咱们了,咱就可以去中原,去江南水乡。我曾经去过的,那儿上元节的花灯最是好看。一生那么长,咱们可以一起看好多好多场花灯。”
江湖那么大,一生那么长。
他的燕哥哥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是世上唯一的一个会耐心地陪他玩,用心地宠爱他的人。
钟华的心就这样沦陷了,他并非看不出燕洛待自己好是有所图谋,可纵使如此,他也情愿错付。
耐心、用心……哪怕没有真心,对过于寂寞的小孩子来说也足够了。
两年朝夕相处之后,燕洛得偿所愿。他利用钟华的身份,骗到了巫咸教内的圣药,恢复了被废的修为。
利用玩了的小孩儿不再有别的用处,燕洛轻易地背弃了曾经天花乱坠地许诺的“燕哥哥一辈子陪华儿”、“永远疼爱你不离开你”,他要回中原,向九重殿和旭阳剑派复仇。
也就是在临行前那个雷雨夜,巫咸教少教主钟华弑父。
那一夜的大雨倾盆,闪电把这个少年美貌而阴狠的脸照得一片森白,高座上,他的亲生父亲双目暴凸、死不瞑目。
一杯毒酒,一把短匕,终结了上任教主钟通的性命。
钟华仍不罢休,又将匕首刺入了他母亲的胸膛,彻底手染鲜血。
最后,钟华缓慢地,仔细地割下了父母的头颅……这对为了所谓巫咸教大业,狠心将他投入毒虫窟,任他一年年无数个日夜忍受毒虫刺咬和无边寂寞的,他的亲生父母。
仿佛是一场复仇,带着小孩子的赌气,带着小孩子的单纯和残忍。
钟华将父母的头颅摆在了燕洛面前,笑颜如花。
“别走,燕哥哥。”
白华有些落寞地垂着睫毛,他的眉间沾染了血,红润的唇瓣开合。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在故意接近我。燕哥哥,你对华儿那样好不是真疼我,只是想利用华儿,是不是?”
雷雨声中,燕洛脸色骤然青白。
冷汗沿着额角淌下,他藏在袖中的手掌已经化刀,蓄势待发,欲和钟华拼个死活。
纵使他的丹田刚刚恢复,几乎没有可能胜过面前的钟华。
这一刻,他是真的确信了自己命数已尽。
可他错了。他低估了钟华的病态,尤其是偏执——对他的偏执。
毫无征兆地,那个贵为巫咸教少教主的少年一下子跪倒在他脚下,仰着头,泪水漫上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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