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地喘息,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许久,她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昏暗的寝殿中唯有一盏青灯摇曳,隐约照亮了一处,可看在她眼中却是那么苍凉。
她不自禁地将衾被拥入怀中,想从中找寻温暖,可她的身子却愈发的寒冷。
终于,她还是掀开衾被,翻身下chuáng,披了件衣衫便拉开寝宫之门,迈步而出。
守夜在外的宫人一见华妃出来便恭敬地一拜:娘娘,这么晚,您要去哪儿?
本宫想一个人走走,都不要跟来。她的声音空dòng无神,呆滞地目光朝那深深的回廊望去,没有任何迟疑,缓步而行。
今夜,是上元节,本该是一家团圆之日,可是这皇宫却发生了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化,他亲手弯弓she死了自己的弟弟。
而她,看着那一幕,也仿佛看透了这皇宫。
没有人qíng,没有尊严,更没有爱qíng。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chuī得她的披风与散落的发丝迎风而舞,她仿佛想到了那一日在寺庙中求的一支签:皇室显贵,宫壁高楼,皆非夫人之幸,若想渡劫,唯有归一我佛。
她低头,看着始终紧捏在手心的珠钗,当日被她摔成两段的朱钗,如今已修补完好,几近无痕。
仿佛又想起了那日在灶房内,荀洛将这支朱钗cha在她的发髻,用低沉地声音说: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结局吗?所以,在今后的日子中,他要用这支朱钗让她时时刻刻来记住他?
其实,没有这支钗,她也永远忘不了荀洛,忘不了这个陪伴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风影。
他在御书房外挟持她,只不过是一场戏,一场要她认清事实的戏。
当荀夜张弓对准他们的时候,荀洛悄悄在她的耳边问了句:你说,他会不会she出这一箭?
对于他这句问话,她没有任何考虑,因为她知道,荀夜肯定了解,荀洛根本不可能会伤害她分毫。
她想的那么透彻,可是当荀夜那一箭she出,她的心还是如凌刀割,荀夜眼中的冰凉以及那支朝她she来的箭,让她痛得无力呼喊。
荀夜,还是理智的。
而她,还是太过懦弱,当断不断,到如今伤人伤己。
紧紧捏着手中的珠钗,她深深地闭上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旧是那支锋利的箭,触目惊心。
也许,有些事,她真的该放手了。
※※※
最后,荀夜没有给荀洛留下全尸,而是焚尽尸首,挫骨扬灰。
太妃阮云玉听到荀洛的死讯后,当日便一病不起。
而元翊擒贼有功,荀夜赏赐大量珠宝以示嘉奖。
这几天,荀夜陆续来到雪华宫五次,都被苏落雪借口推掉,荀夜也没有qiáng行bī迫其见面,只是每回都来,虽然每每被拒。
直到第六次来到雪华宫,苏落雪终于肯见他一面。
屏退了两侧的宫人,苏落雪与荀夜单独走在雪华宫后园的小径上,步伐缓慢,虽然各怀心事,却没有人开口说话,仿佛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听紫羽说,这几日你身子不大舒服,关在寝宫内几日都未出去过,吃的也很少。荀夜始终没有等到她开口,便率先开口问,语气中有着关怀。
苏落雪没有出声,依旧缓步前行,空灵的目光看着远方的天际,隐约有几处昏暗。
始终放不下荀洛的死吗?没有得到她的回话,荀夜微微侧首,凝望着她发髻上那支珠钗,彼岸花的色泽异常耀眼。
他,是死在我的怀中。她沉沉地开口,脸上依旧如常,云淡风轻。
他问:你在怪我没有放他一条生路。
她微微一笑:逆臣贼子,自然难逃死路。
他的目光黯了黯,而她继续接道:这几日,臣妾一直在想,若是那夜,荀洛没有推开我,死的是不是就是我。
他的步伐一顿:你知道我的箭术,不会有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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