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淡心中一动,便问道:鬼差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鬼镇外封下的结界破了一块,便来问问看是不是有谁不小心走了出去。眼下既然没事了,那就告辞。
自始自终,赵桓钦都没有说一句话,最后默不做声地回到书房。
颜淡靠在窗边,心中却想,鬼镇的结界破了一块,定是有人趁着外面把守的鬼差不留心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是以他们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一家家去寻。在鬼镇上的,都是无法直接去投胎轮回的,那么现在溜出鬼镇,可是为了什么目的?
颜淡辗转思量了一整夜,觉得一直按兵不动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旁敲侧击看看。她走出房间时看见铜镜上映出的影像,不是自己原来的模样,却不觉得有多少碍眼,或许她也是不喜欢自己那张脸罢。
颜淡奔到书房门口,只见赵桓钦侧对着门口靠在桌边,掂着两根粗粗的木棍,芒鬼则埋着头站在一边倒茶。她忍着一身jī皮疙瘩,温温软软地唤道:相公
芒鬼手一抖,茶杯咣当一声倒了,茶水洒了一桌。
颜淡踏进门槛,继续温婉开口:相公,你看今日天气晴好,不如你我出去走走?
赵桓钦捏着那两根粗木棍,眼望窗外:今日是yīn天。
yīn天凉慡,其实比晴好更舒适些的。
他沉吟片刻,将手上木棍递给芒鬼,径自走到颜淡身边,颔首道:既然夫人的兴致这般好,我自然也不会扫兴。待他走近之时,颜淡便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抬手挽住对方的右臂,顺手又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相公,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罢?
赵桓钦眉心直跳,露出一脸忍耐的笑容:夫人说得是。
颜淡疾走两步,将他的手臂往前面一带,回首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我犯起病来就脑筋不怎么清楚对方的脸色白了白,还是笑着的:这没大碍的。颜淡初时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此刻见他这种脸色,便知道他是有伤在身,更是变本加厉,牵着他的手臂左晃右摇:算起来,我们成亲有多少年了?
赵桓钦本想抽回手,却不想被对方死死地抓着,嘴角抽了抽:近廿年了。
颜淡哦了一声,突然佯作摔倒,一手抓着他的右臂,另一手环过他的肩,还重重地撕扯了一下。赵桓钦脸色煞白,扯着嘴角似笑又没笑:夫人小心。颜淡将手背在身后,只觉得手心湿漉漉的一片,柔声道:相公,你的脸色好生难看,不如过几日再陪我出来逛?
任是泥人也是有xing子的,颜淡很懂得见好就收。
何况赵桓钦身上的伤不轻,也亏得他今日穿了深色的衣衫,便是伤口渗血也看不出来。颜淡看着他步履匆匆走进书房,顾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只见芒鬼拿着两根粗木棍迎面过来,轻声道了声夫人又离开了。
颜淡很纳闷,这两根粗木棍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怎的一早便见着两回?
待到了傍晚时分,鬼镇上多了好些鬼差走动,挨家挨户地敲门察看。颜淡思忖着昨夜破了结界出去的很有可能就是赵桓钦,否则他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可是她昨夜也明明瞧见赵桓钦出来应门的,如果中途匆匆赶回来,万一正在外面撞上鬼差,这风险未免担得太大了。
颜淡在屋子里正走到第十趟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那两根木棍,芒鬼,昨晚的qíng形这些串在一块儿,竟然让她想到了一件一直想不明白的事qíng。她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成了赵夫人,她的容貌为什么会改变,和昨夜那个赵桓钦,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昨夜出来应门的很可能不是赵桓钦,而是易容扮成他的芒鬼,那根木棍想来也是让她的身形能和赵桓钦一般高。
而她现在这个模样,想来也是被高明手段易容了。
这两人在鬼镇,根本就是有所图谋。她不过是凑巧撞进来,用来掩人耳目的罢了。如果中间出了岔子就像昨晚一样,鬼差便是来察看,也不会发觉有人不在。芒鬼从来不和她一起出门,之前千方百计想让她待在家里,只怕从前那个扮成赵夫人的人便是她吧?
颜淡趴在桌子上,一边叠着茶杯,一边自言自语:还差一点了再等一等、等一等一定就能脱身了
师尊有一次曾叹息过,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竟然连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都挑不出来,以后没了为师撑腰只有饿死的份。颜淡记得那时自己尚小,好不容易爬到石凳上坐稳,笑嘻嘻地向师父撒娇:什么兔崽子,我明明是莲花崽子。师父你就不要怪罪兔子了嘛
现在想来,并不是谁一生下就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好。
赵桓钦留给她的经历当真刻骨铭心,想来便是再过几百年都不会忘记。
颜淡被他磨了这些日子,自觉得修养不止是好了那么一点,简直有如脱胎换骨,尤其是瞧见他一面摆出一脸的qíng深意重,一面嘴角微抽的模样,真是心绪大好。
从前时候,她还没想到关节上,时常以为是自己误会了赵桓钦,现在看来,却觉得对方还是有破绽可循。她之前问过他们成亲多少年了,赵桓钦说有二十年,若真是二十年的夫妻,到了yīn曹地府也不离不弃,想来不会连为她顺手掖个被角的习惯都没有。
赵桓钦本来就生得一副凉薄相,这般装模作样想来也不是一个好人。可颜淡却觉得芒鬼很好,乖巧羞怯,怎么偏偏就和赵桓钦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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