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半颗心换他一双眼的是芷昔,那他更应该对她好些。更何况,他想不出能够这样做的,除了芷昔还会是谁?
这么晚了你也不必伺候笔墨,回去休息罢。应渊搁下笔,拿起油灯边的镊子,钳去一丝烧gān了的灯芯。
芷昔没说什么,低下身福了福,便出去了。
掌灯仙子站在外面,手中的木盘上托着茶盏,正好和芷昔打了个照面。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瑶池盛会已近。
掌灯仙子点起书桌上的油灯时,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帝座,这回瑶池之会,你会带谁去?
应渊轻轻嗯了一声:你若是不提,我差点都记得还有这回事。他随手将一本文书放在左手边,淡淡道:你同芷昔说一下,教她不要忘记了。
掌灯忍不住开口:帝座,可是你和祗仙子
应渊听出异样,抬起头瞧着她:怎么?
掌灯迟疑了好一阵,低声道:可是我对帝座你早已存恋慕之心,难道帝座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么?为什么芷昔可以,而我就不可以?若论早晚,她待在这里不过百年,可是我一直都在这里
应渊从右手边取过一本新的文书翻开,语气平淡:天庭之上,本来就不可起凡qíng。你随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这点?
可是
若真是如你所说,我在地涯的那些日子,你在哪里?
掌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时,应渊还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会铸成怎样的后果。
然而到了瑶池盛会的那日,芷昔中途有事便匆匆走开了。应渊也没细问,顾自在周围走走,待转到角落,只见一个很是眼熟的身影站在那边,踮起脚去抓斜斜从莲池边探出来的花枝。
应渊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抬手攀着那支莲花: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觉得那边太过吵闹?
对方顾自看着莲池,连声音也是gān巴巴的:不是吵,不太喜欢待着。
应渊不由一怔,这个声音语气,似乎和芷昔不太一样,可是看容貌,却又是没甚差别。他低低地嗯了声:那就回去罢,瑶池这一聚总要个三五天,少了一两个人谁也不会发觉。
你以为,你是在和芷昔说话是么?可我不是她。她bī近一步,脸上笑容居然有些艳丽:你说,等到你的眼睛能再看见的时候,定会认出我来的原来,也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应渊愣了片刻,脱口而出:颜淡?
他不会忘记掉她的声音,在他什么都看不到时候,也只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说话解闷。可是,她竟然和祗仙子生了如此相似的容貌,任谁一眼便可以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那么,这半颗菡萏之心
你现在终于记起来了么,那你打算怎么还报我?
应渊又是一怔,只得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想要什么?哪怕让他把这双眼剜了还给她也好,折了修为赔她也好,只要她说得出,他就去做。
可是颜淡却说:那些日子好像有些喜欢应渊帝君你了。
应渊想起前日,掌灯仙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蓦地听她说出口却不知是何滋味:这种玩笑话不能随便说着玩的。
玩笑话可不就是随口说来玩的,难道还要认真说来吗?
应渊原本以为自己很是了解她,现在方知,他根本摸不透她的心思,她从前说话都是温温软软,有时还会撒娇,可现在却言辞尖刻:你原来不是这样的。
颜淡低着头磨蹭一阵,飞快地说了一句:帝座,我先走了。她转过身的那一瞬,应渊不由抬手拦了一下,好似有一种感觉,这一步迈出便是诀别。颜淡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他,双眸如琉璃般通透,很像温顺的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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