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为你这样做的。芷昔扬起下巴,很是无所谓的模样,也不会有人会知道。
颜淡终于明白,那一回在南都看烟火的时候,她见到的确是掌灯仙子。不管是颜淡,还是芷昔,她只要见到都会害怕。
芷昔将圆镜收进袖中,抱着书看着另一边:你以后都不会再回这里了,是么?
应该是这样,可你可以来凡间看我。
芷昔咬着唇,隔了好半晌才道:我不会来看你的,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颜淡低下头,忍不住笑:是啊,我们本来就是同根生的,就算不见面还是
还是最亲近的人。
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彼此更加亲近,她们是被同样的血脉束缚着,比用言语承诺的束缚更加牢固。
颜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方才发觉书桌上还留着那本封皮都泛了huáng的簿子,她居然没有带走。她拿起来翻了两页,这本簿子里面说的都是他们一族的琐事,也不知芷昔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只是看到一句话的时候心中一顿:四叶菡萏之心,可使万物回chūn,百疾治愈
万物回chūn?
她摸摸心口,那里正缓缓地跳动着。
从凡间到天庭,已经过去一个时辰,现下立刻赶回铘阑山境,应该没有耽误太久。
颜淡将手心的定水珠握了握,那珠子触手冰凉光滑,隐隐可见其中水汽流动。据敖宣说,这颗珠子若是不小心落在地上,凡间也要发三个月大水,只要把定水珠放在gān涸的湖底,自然就会生成一泉活水。
她穿过九曲回廊,只见南极仙翁正负手站在鱼池边上,瞧见她过来笑眯眯地说:颜淡,这么久不见你可长高了啊。
颜淡微微嘟着嘴,走到鱼池边上:仙翁你的胡子还要不要了?
南极仙翁连忙退开一步,笑骂道:你这小鬼怎么,去看过你师父没有?他那时候可是被你气坏了啊。
颜淡看着鱼池里面,只见那条虎须大鱼正在上窜下跳十分生猛:师父当真很生气?
那是自然啦,你师父还一心想教出个上仙来炫耀,结果被你灭了威风,能不生气吗?南极仙翁摸摸胡子,本来你只要在地涯多待几日,定会升了仙阶。
这怎么可能?我修为这么低浅,平日里也不比别人多有悟xing,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本来是不行,可是有了异眼就不一样了,白白添了千年修为,你说够不够?
颜淡心中咯噔一声,不由自主结巴起来:异、异眼?!
是啊,不过那一年发生很多事,你师父过来我这里一趟,要我把异眼托给东华清君处置得,可是不知怎的异眼弄丢了,害得仙翁我被罚了三年仙俸。后来连养了那么久的那条宝贝九鳍都不见了,真是倒霉起来连喝水都塞牙!
九鳍不是好好的在吗?颜淡指着正蹦跶得活跃的虎须大鱼。
这条?这条不过是条怪鲶鱼罢了,连九鳍一块鳞片都不如,当年我若不是看那条九鳍好像不喜欢池子里的雌鱼,以为他是个断袖才放了这条公的下去,结果南极仙翁痛心疾首地历数一遍,实在忍不住抬脚踏在那虎须背上,将它一脚踩下去,结果它倒是好,给我在这里勾三搭四,白吃白喝,连个人形都不会化,看着就心烦!
颜淡兢兢战战:九鳍其实是那条看上去很柔弱的、红色眼睛的小鱼?
南极仙翁看了她一眼:是啊,他们这一族已经覆亡了,若是从前时候可比龙都飞得高。他话音未落,瞧见虎须又从水底钻了上来,正往脚边凑:游远点,不然今天没饭吃!虎须委委屈屈地挨到一边去了。
颜淡望着鱼池,满心都想着余墨,想起他将异眼抛进章台江畔的绝然姿态,想起他叹息着说你不要却不让我扔,到底想我怎样,想起他最后微笑着对自己说那些看戏的人,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故事,可看得久了,这故事也慢慢变成了自己的,他是看着自己的故事,最后入了戏。
她原以为,这二十年,已经足够她懂得余墨了。
现在她方才明白,这二十年她懂得的,还只是其中粗浅的皮毛。
她一直以为,她同余墨待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她的话比较多而他却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一直是她黏着他缠着他游遍大江南北而他心里其实是不太乐意的。她原来从来都没有用心去看懂一个人。
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这样隐忍地去等待过一个人。
这世上不是没有对她倾心相待的那个人,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原来有一个人是那么明白她,而她竟然从头到尾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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