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若那年冰天雪地,西北疆场,烈马狂奔。
可现在,那人一身红装,容貌盛然如惜,却藏不住半白华发,一身病骨。
梓元,值得吗?所有的这一切,值得吗?
韩烨,当年你在云景山上一跃而下,将一切拱手于我的时候,怎么不问一句,值得吗?
帝梓元目光沉沉,眼底千万般qíng绪拂过,最后只剩下淡淡的欢喜。
值得,为了你,纵覆天下如何,纵倾天下如何,纵拱手天下又如何?
有生之年,你正大光明以大靖储君的身份回到这座皇城,才是我不悔之事,才是我该为之事!
纵一句未言,但三年来想说的话两人都已明白。
三载离别,生生死死过后,知帝梓元莫若韩烨,知韩烨莫若帝梓元。
太子三年前在云景山上跳下,后被人所救,一直重伤昏迷,隐于民间养伤。本王也是近日才知太子安好的消息。
高台上,帝梓元的声音缓缓响起,她在所有人的注目中朝大殿的方向行了两步,虽未行臣礼,却是拱手相邀之仪,本王受先帝令摄政于朝,今恭迎太子回朝,与本王共辖朝堂,同治大靖。
此一言出,等于帝家承认了韩烨统御朝堂问鼎帝位的资格!昭仁殿上,群臣相视,几乎是一瞬就明白了殿上的景况。
太子还朝是摄政王乐于所见,或许回想起这场国婚和摄政王刚才的一席话,说不定太子能回朝亦是摄政王所为!这个想法立时便被群臣认可了,他们几乎是欣喜地猜到了这种可能,只是不知太子回来能否改变现在韩帝两家帝位相争的胶着现状。
殿下!吉时快过了,请您为靖安侯爷主婚!高台上的吉利适时地喊出了声。
韩烨眉一挑,牵着韩云朝殿内走去,待将他jiāo到了谨贵妃身边才大踏步利落地朝高台上走。
吉时到了也给孤候着,烬言的婚事,除了孤还有谁能来主。
韩烨清冷霸道的声音一路在众人耳边回响,瞅着足下生风的太子爷,众臣这才想起一桩旧事,当年温小公子刚刚及冠名动京城时,一众朝臣勋贵们府里有适龄闺女的个个都想挖走这块宝,没成想太子殿下是个十成十的亲娘,一听才十五岁的娃娃被人觊觎,就算是皇家亲王他也甩过脸子,惹得温朔公子佳名万般传,却无人再敢入东宫问亲。
如今一想,也有好些年了,温朔公子终究是到了成婚的这一日,好在殿下亦等到了为他主婚的这一天。
众人晃神间,韩烨已行上高台,他站定在一对新人前,和帝梓元比肩。
愿你夫妻相扶相持,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没有承爵时的谆谆教诲,唯有最浅薄的祝福和期盼。韩烨取下腰中的蟠龙玉佩,挂在了帝烬言腰间右侧,和刚才帝梓元为他挂上的玉佩jiāo相辉印。
几位亲王和阁老看见这一幕,暗自jiāo换了一个眼神,难掩眼底的震惊。这两块玉佩他们都识得,帝梓元那一块是当年太祖为帝家封爵时所赐,而太子身上的那块是历代东宫权柄的象征。
太子受礼完成!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帝烬言和苑琴遥遥朝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两人回转身,朝帝梓元和韩烨而拜。
夫妻对拜!结发夫妻,白首不离。两人握住喜绸,轻轻一拜。
礼成!吉利一声高呼,殿外礼pào齐鸣,殿内抚掌叫好,一派热闹。
帝梓元望着面前之景,纵素来xing子冷肃惯了,脸上亦忍不住露出笑意和欣慰。她转头朝韩烨看去,一双眼沉沉浅浅,深qíng未敛,竟一眼观之如底。
韩烨一怔,万般qíng绪拂过,终只淡淡划过一声。
你啊,孤这一辈子,遇上你也算是
他最后两个字太轻,被淹没在漫天的祝贺和喜乐声中,帝梓元未听得真切,眉角一挑正要问,却见韩烨已经抬手利落地朝殿内摆了摆。
他正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几乎只是一挥一抬间,昭仁殿便安静了下来。
孤今日回宫,原是有一件事要向众卿宣布。他声音微肃,说不出的郑重。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惶然,太子这才刚回宫,不至于在这昭仁殿上的喜堂商讨国事吧。
诤言,把孤的东西拿进来。
韩烨朝殿门的方向招了招手,众人循着他的手势看去,这才发现三军统帅施诤言不知从何时起悄无声息地立在了殿门口。
施诤言朝韩烨的方向颔首,行了一礼,持着手中木盒朝殿内走来。
木盒上古老的篆文雕刻其上,以珍珠为扣,鎏金相嵌,观之便珍贵无比。
只是不知那里面有什么,竟能让太子连昭仁殿都不出便要迫不及待地宣布。
难道群臣神色一凛,想起当初先帝驾崩时未给韩云留下继位遗嘱,难道是留给了太子不成!?
帝梓元眼底亦是疑惑,向韩烨投下淡淡的问询之色,却未得到他半点回应。
殿内唯有明王、安王、魏谏并几位两朝元老瞧着这方木盒的眼神有些诧异,他们似是瞧着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群臣猜疑间,施诤言已登上高台,他郑重地将手中木盒双手呈于韩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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