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包她一整晚,自是要在我面前演奏。
安宁说得斩钉截铁,玉大娘脸色一变,这才明白原是真的放了两尊煞神进来,难为道:小姐,今晚乃琳琅定期演奏的日子,外面达官贵人不少,我可得罪不起。
她说的倒是真话,翎湘楼的招牌几乎是一个琳琅挑起来的,若是惹怒了满楼的客人,怕是明日就得闭门歇业了。
一叠银票轻飘飘的扔在桌上,安宁笑道:玉大娘,这是一万两银票,我说了,包琳琅一晚,你看够不够?
翎湘楼的花魁琳琅出场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罢了,若非琳琅不卖身,恐怕这一万两银子都够买下她了。玉大娘倒吸一口凉气,眼黏在了那叠晃得人眼花的汇通钱庄银票上,声音喏噎:小姐恕罪,实非我不识好歹,可今日来的贵客实在太多
铿一声脆响,一块绿佩被扔在桌上打着旋。
安宁挑眉:去,拿着这个东西到各间包厢轮着转一遭,若是谁不服气,便让他到我面前来说。
听见这话,玉大娘神qíng一凛,仔细打量了安宁几眼,忙不迭拾起绿佩,躬身退了出去。
有胆子说出这句话,这位小姐恐怕不止是富贵这么简单了。
任安乐舒服的在扶椅上蹭了蹭,扔了颗葡萄进嘴里:安宁,不得不说,今日你身上这块绿佩挺累的。
安宁哼了一声,声音有些懒散:若不是想着它回京了还有这么点用处,早在西北的时候我就把这块华而不实的东西给当了。
双凤祥云绿佩,乃世间罕有的和田玉打磨,当朝长公主的信物。任安乐眨眨眼,狐疑道:即便是你想当,也没有哪家当铺敢收,怎么,堂堂一国公主,囊中羞涩不成?
西北连连征战,我那点俸禄给阵亡的将士补贴都远远不够安宁嘟囔了一句,飞快揭过这个话题,喜滋滋道:今日带你去聚财楼果然去对了,那个金通赌技高超,内力深厚,若非是你,还真赢不了这么多银子。
隔空以内力驱使骰子,以她的功力,远远不够。
任安乐笑笑,朝富丽堂皇的包厢看了一眼,挑眉:所以你投桃报李来了?
安宁连连点头,说话间,包厢门被打开,几个相貌俊秀的小厮跟在玉大娘身后走进来,玉大娘这回笑得极谦恭,将绿佩恭谨送到安宁面前,笑道:小姐,琳琅马上便到,反正也是奏琴之声,在牡丹阁和高台上也没多大区别。
听着玉大娘前后截然不同的话,安宁开口:好了,退下去。见她目光黏在桌上银票上却不敢动,随即摆摆手,拿走吧,你应得的。
玉大娘大喜,飞快将银票藏进袖子里,扭着屁股出去了。
不过片刻,牡丹阁来了贵客的消息在翎湘楼传得人尽皆知,其实能坐在这里面的,人人都是贵客,可能让翎湘楼头牌琳琅姑娘单独为其演奏一夜,还让其他包厢里的人毫无意见,便不止是贵了。
众人顾自猜测着,眼底的好奇让一众宾客歇了离场的心思,反正也只是听听琴音,琳琅姑娘在哪弹奏不是一样?
牡丹阁的门被推开,琳琅抱着古筝走进来,亦是一怔,她已经听闻包下她一整夜的是两位小姐,原本以为包厢内定是活色生香之景,却不想一众小厮安静立于两人身边,极规矩的端茶倒酒,并无半点靡乱之息。待见到同时回头的二人模样时,她才算明白过来。
如此气质,想必是哪家王侯世族的小姐。琳琅神色坦然无比,曲膝道:琳琅见过两位小姐。
不愧是翎湘楼的头牌,面容绝美,xingqíng柔和,不卑不亢,难怪会引得满城公子哥趋之若鹜,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满意。
我刚从边塞回来,多年不见美人,琳琅姑娘果然不负盛名,来,弹奏几曲听听。安宁豪慡一笑,拖着下巴贼眯着眼瞅着琳琅。
琳琅颔首,面带浅笑,盈盈行至案架前将古筝摆好,轻舒一口气,指尖轻动,肃冽的曲声流泻而出。
两人微有诧异,落耳的声音铿锵古朴,琳琅弹的竟是边塞军营里常闻的《安魂曲》,想来是听安宁说刚从边塞回来,她才会选择这首曲子。
豪迈壮烈,婉转间微带柔qíng,两人阖眼,恍惚间似看到年轻的新嫁娘含泪将夫婿远送边关,殷殷相盼的画卷。
帝都安宁繁盛,几曾听闻如此悲壮的序曲,整个翎湘楼都因为这突然而起异于往常的曲声静默下来。
片息过,指尖顿停,曲声停在戛然而止的一刻,实有意犹未尽之感。
安宁和任安乐同时睁眼,眼底俱是感慨。
琳琅姑娘果然琴艺高超,你所奏的安魂曲世间少及。安宁眉眼认真,缓缓道。
小姐谬赞,琳琅只是觉得两位小姐当得此曲。琳琅轻声回:琳琅此生虽未至边关,却见过将丈夫、儿子送往边塞的无奈场景,送子去,难盼子回,若云夏能少战火,自是可免了这些悲剧。
安宁微感愕然,她从未想过一个青楼女子也能说出这种话来,或者说有胆子说出这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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