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绅原本对一同前来的大理寺卿极为忌惮,此时却有些小觑起来,毕竟区区一介女子,能翻得出什么làng来,想来那科举舞弊案也是有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才能判得如此漂亮。
众人笑着恭维,韩烨无半点架子,笑语温纯,让在座之人受宠若惊,更是如蒙圣宠一般。
任安乐打着哈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经意拉了拉韩烨的长袖,隐下的神qíng有些咬牙切齿,太子殿下,我只答应替你拦下城郊三千百姓,可没说要陪你对着一帮肥头大耳的jian商当戏子!
韩烨垂首靠近,眉角微扬,笑容灿然,落音低沉:任大人说得什么话,你既然答应帮我,多一夜又何妨?
任安乐看着正大光明调戏她的韩烨目瞪口呆,谁说这个太子温纯良善洁身自好了,都是屁话!
桌上已酒酣,众人见垂首私语的两人神态亲密,皆是一阵哄笑。几个商绅对看一眼,朝韩烨恭敬笑道:太子殿下千金之躯,愿亲临沐天府赈灾,实受我等敬佩,糙民为殿下准备了几个小玩意,还望殿下笑纳。
钟礼文神色一顿,果然如此,说什么为太子洗尘,还不是想攀上这颗高枝。
哦?韩烨抬首,孤今日已是叨扰,怎可再受诸位重礼。
殿下言重,能见殿下一面,已是糙民等的毕生之幸。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谢礼,一位商绅轻拍手,俏丽的侍女手捧镶盒鱼贯而入,行到任安乐面前。
任安乐眉一挑,见韩烨坐得稳如泰山,笑了起来。这个狡猾的太子,难怪要坚持带她出席,他恐怕早就猜到此时的场景了。
殿下,这是糙民府上的镇宅之宝,花三年之景在疆北寻得的东珠,糙民看此物甚是适合任大人。一个腆着大肚的商绅起身,掀开盘上红布,圆润晶莹的东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见韩烨神色满意,这人望向其他商绅的声音不免自得起来。
殿下,此乃上古名剑钟鼎,糙民花重金购得,素闻任大人喜好刀剑,希望能入大人的眼。另一商绅亲手将镶盒端至任安乐面前,满是谄媚。
看着盘上戾气bī人的宝剑,任安乐眉一挑,手骤然探出,剑柄出鞘,在她手中微一旋转,扫出凌厉的剑势,一时室内寒气bī人,她笑了笑,露出满意的神qíng,重剑无锋,果真宝物。
席上之人被骇得冷汗直流,见任安乐嚣张傲然,太子爷满是欣赏,众人叹了口气、腿打着颤口不对心的恭维任安乐起来。
大人好功夫,让我等敬服。
也只有大人这般的女中英豪,才配得上太子殿下。
能富甲一方的哪个是蠢人,见任安乐甚得太子之心,带来的礼物都往她面前凑,一时宾客尽欢,这个一向见钱眼开的女土匪收礼物收得手软,眼眯成了一条线。
钟礼文望着室中喧嚣之景神色从容,面带微笑,眼却yīn沉下来,平日里这些商绅进献给沐王和他的远不如今日送给太子的稀罕珍贵,果真是一群白眼láng!
诸位厚待了。笑闹之际,韩烨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诸位献上的俱是奇珍,孤长居东宫,不闻民间钱财,只是不知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免得孤不识珍宝,负了诸位心意。
韩烨眉色淡淡,望来的目光威压摄人,居首的商绅一凛,福如心至般朗声答:殿下,糙民等所献,皆乃无价之宝,能博殿下心悦,足矣。
众人接连应答,韩烨眉宇松动,大笑起来,好,好沐天府果真人杰地灵,钟大人,你这父母官做得甚好。
钟礼文坐了半天冷板凳,陡闻太子点名,心底一喜,拱手连称不敢,不经意间瞥见太子眼底模糊的淡漠,心中不安一闪而过。
宴席在深夜悄然结束,众人在临江楼下送走太子行辕,心满意足各自回了府。
空旷的街道,华贵的东宫仪仗格外引人注目,简宋手握长剑,领着随行侍卫隔着十来米距离安静的跟在街道中慢走的两人身后。
秋风肃冷,满月微暗,脚步声不轻不重,恰如韩烨此时的声音。
安乐,晋南是否也是如此?
韩烨自临江楼出来后,神qíng一直淡冷凝重,任安乐知他心里所想,只是回:殿下接受不了?
沐天府千里受灾,百姓死伤过万,这些商人却随手就能拿出可媲美东宫珍藏的宝物来,鱼ròu百姓,横行乡里,该诛。
天下贪官杀不尽,jian商亦如此,殿下实在无需太过介怀,即便是晋南,又何有至清之处。
韩烨停住脚,望着月色下盛容淡妆的女子,突然开口:安乐,京城局势波谲云诡,将来之路无可预测,你可会一直留在京城?
任安乐一怔,抬首,眼眨了眨,缓缓道:自然,臣会一直留在京城。
韩烨眉角柔和,黑沉的眼底似有笑意划过,那你可会陪我一起创乾坤盛世?就如当年的太祖和帝家家主一般?
无声静默,任安乐并未回答,转身朝前走去,掩在袍中的手不知从何时起轻轻握紧,她勾起嘴角,眸中凛冽难辨。
韩烨只是静静看着那一袭绛红的身影,良久后,才听到她略带怅然的回答。
殿下,您还真爱追忆往昔啊,这世上既然没有第二个韩子安,自然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帝盛天了!
是啊,世间还有谁能如那二人一般生死相握,天下拱手。韩烨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却不为何,突然觉得,那传入耳里的感慨声竟格外悲凉。
第二日清早,韩烨的房门被急急敲响。
殿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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