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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朔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又道了一句:姐说了陛下不会严惩殿下,等几日他就会回东宫。

温朔说完便又沉默下来,听到身后老头子的喘气声,他的脚步不自觉缓了缓。到底是自小照顾他的人,他有再大的气、再多的委屈也发不出来。

林双见温朔如此,嘴角的笑容越发柔和了。难怪殿下肯为小公子做到这个地步,小公子啊,是真的心慈。

哪知温朔并没如他所想回侍郎福,反而一路出了京城,去了城郊的涪陵山。

温朔一步步爬上石梯,林双微一犹疑,跟上了前。

半个时辰后,温朔气喘吁吁停在涪陵寺帝盛天休憩的小院前。林双不敢造次,留在寺外没敢跟进来。

这时候日头正好,帝盛天躺在桃树下的藤椅上磕着瓜仁。整个京城还能有这份闲qíng逸致的恐怕非她莫属。

温朔在院外徘徊良久,他第一次见帝盛天是忐忑期待,第二次反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位帝家的老祖宗、曾经一手建立大靖王朝的开国者怕是知道他的身世,否则守岁那一晚对他不会完全一副家中长辈的态度。温朔本就聪明,很多事串起来一想就全明白了。

进来吧,再磨蹭下去天都要黑了。懒洋洋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温朔来回打转的脚步一顿,长舒一口气,走进院子。他行到帝盛天面前,行了一礼,见过帝前辈。

帝盛天挑眉,温朔第一次见她时随梓元的叫法,唤的是姑祖母,这次上山却是帝前辈。

怎么?你不准备告诉梓元你的身份?见温朔不语,她又道:是因为韩烨?

温朔未答,却反问:帝前辈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没告诉姐姐?

帝盛天在藤椅上挪了个舒服礀势,看向温朔,因为韩烨。温朔有些诧异。

他来涪陵山见我,让我对你的身份保密。你是怕一旦你的身份bào露,韩仲远会对魏谏动手?

温朔点头,前辈,殿下他为何不肯告诉姐姐,如果说了

如果说了,梓元或许会心软,对不对?帝盛天接过温朔的话,烬言,韩烨比你更了解梓元,对他而言,你的身世说出来,只会阻了梓元的路。

姐姐的路?前辈是说温朔朝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殿下呢?殿下不会觉得可惜吗?

温朔,梓元不是为了复仇才为皇,韩烨和她从始至终都走在一个方向上。九年前我从南海归来,看到九华山上满山帝家坟冢时,跟所有人所想的一样,以为自此以后韩帝两家是死局,解不开。

那前辈现在

韩烨或许可以解开两家不死不休的结局。帝盛天闭眼,良久,才响起这么一句:真是奇了怪了,梓元的xing子像韩子安,韩烨却像我。

她说完挥挥手,回去吧,你想怎么选都随你,不用问我。

温朔立了一会儿,应了一声,走出了院子。

寺外,林双左顾右望,直往寺里瞅。大风皱起,山巅无物可挡,老总管被chuī得一个趔趄。

温朔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抬步朝寺外走,林双依旧沉默小心地跟在他身后。

少年的脚步顿住,温煦的声音突然响起:林总管,所有事,总会有平息一日吧?

林双一怔,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甚至不怕死地唠嗑一句:是啊,小公子,无论什么事,总会有结束的时候。老奴历经了几朝繁华,当年混战了十几年的诸侯之乱,不也照样被帝家主和先帝结束了。这世上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得相信事在人为,人总不能被天欺了去。

听完这席话,温朔立在涪陵寺山巅,如释重负,静静颔首。

左相被诛的第二日,早朝照常在金銮殿上进行。还不等左相一派的人跳出来弹劾太子,姜瑜贪墨军饷构陷老臣的罪名就被谏官一条条摆了出来,金銮殿上朝臣激愤,纷纷奏请嘉宁帝查抄相府,要一查这国之蛀虫究竟贪了多少家产。

就连从不介入党派争斗的几位老公侯在这件事上亦是义愤填膺,个个中气十足在金銮殿上请命,全不似平日和稀泥的菩萨模样。左相一派的朝官被堂上一边倒的气势一骇,加之群龙无首,怏怏的不敢出声了。

太子素得朝臣敬重,在此事上倒是可见一斑。

嘉宁帝顺应臣意,降旨查抄相府,相府男子被判充军,妇孺发配西北。

此旨一下,让众臣格外感慨,当年秦老大人被冤贪墨huáng金时,阖府上下亦是这般结局。十年轮回道转,真真应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因果循环之话。

至于一剑劈了当朝宰辅的太子爷,倒无人敢说他无罪。只是朝臣皆言太子心怀百姓感恩幼时帝师,悲恸之下才会手刃左相,虽难容法理,却清理之中。兼之不少百姓跪于重阳门前为太子求qíng,希冀陛下能看在往日太子的功劳上酌qíng处理。

按理说沐王已亡,五殿下是个吃斋念佛的慈悲人,九皇子尚是少年且远在西北,大靖能撑得起江山的皇子唯有太子一人。这回朝臣们搜肠刮肚琢磨着帝心在金銮殿上前仆后继为太子说好话,哪知最该松口的嘉宁帝却一脸淡然地将处置太子的事压了下来。既未责罚,也不放出来,把一众朝臣吊在半空中后就这么散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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