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
她感到自己在轻笑。伏魔障在她剑下如同麻绳一般断开,符咒燃烧起来,烟尘中弥漫着低低的吟唱,石柱衍生出愤怒的裂痕,天地都在摇晃。
恍惚间,人影却不见,她听得耳边低低浅笑一声,还未散去,突然一道青色的光痕闪现,狰狞的鳞片携着滚滚的天雷,直直向她击来。
身体便似僵硬了一般,手中的剑挣扎着,似乎不甘如此便被吞没。
她呆呆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你是泥鳅jīng吗?
那缠绕着电光的巨大青尾突然僵住,在她鼻前停了下来,额间的刘海被chuī得乱七八糟,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能说话了,刚刚吸起一口气,便见那青尾没入烟尘中,化作一个青色的衣衫下摆,微微dàng漾。
她眯起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四周却黑暗起来,身体突然掉落,她徒然的挣扎,却阻挡不住一直向下,向下无法停止
啊!
古小蘑猛地自chuáng上坐起,额头遍布着细密的汗珠。
又梦见了,那个门。
她呆呆的坐了半晌,忽然猥琐的笑起来,这次能看清门后的人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下一次梦见,没准就能看到那条泥鳅jīng的真面目。
古小蘑又躺回chuáng上,亵衣凌乱的敞开半边,露出碧绿的肚兜带子。她随意扯了扯,又懒洋洋的抱住被子滚到chuáng边,屁股撅在被子外面。良久觉得有些冷了,刚要蒙上被子准备大睡一场。红木雕花门突然被敲响。
师姐!都几时了,你怎么还不出来?
古小蘑考虑了一下,是要勉为其难回答一下她的小师妹,还是继续闷不吭声的装死。
今天师娘要检查御剑飞行的!师父说师姐你若敢像平时那般迟到,他老人家就
古小蘑回想起昨天早课迟到时师父所说的话,暗骂一声,刷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整理完毕推开门,小师妹索萦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外,一身粉红色的纱衣,凤目朱唇,柳眉巧鼻,颊边一个甜甜的酒窝。经常人还没看到,银铃般的笑声便远远的传了过来。
古小蘑拿起佩剑,肚子却咕噜噜的响了起来,顿时垮下脸:早饭已经收了吧?
索萦见了古小蘑睡眼惺忪的样子,嘴角弯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笑道:师娘亲手做的包子,我偷偷拿了三个。
那油纸包还在散发着热气。古小蘑当即两眼放光,嘶吼一声扑向索萦:还是小师妹对我最好。
索萦温婉的笑了起来,握住古小蘑的手,轻道:边走边吃吧,咱们得快去修心亭了。
古小蘑鼓着两个腮帮子活像个屁股,含混的应了一声,跟了索萦便走。
初秋的凉气在清晨尤显萧瑟,古小蘑累得腿肚子都转了筋,才翻着白眼爬上山顶。眼前却是一派肃静,小字辈的师弟师妹们正随着师娘打坐,石阶前一个古朴的小亭安然静卧,修心亭三个字婉约细致,隐约可见几个人影在亭下站成一排。索萦吐了吐舌头,悄声道:原来师父已经到啦。
修心亭前,一个huáng衫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间的古朴花纹衬得他清瘦如jú,正是天衍派的掌教莫为。此时他正满脸风雨yù来的表qíng,不慡的凝视着那远远跑来的粉衣少女。
好吧,其实他看的是那少女身后灰突突的身影。
古小蘑曾经也穿过飘飘yù仙的白衣,但三天之后,她的白衣已经成为传说中的收藏品被死死的压在箱底,那领口的泥印,前襟的油迹,袖口的可疑污渍无不昭然她这几天内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毫无神秘感可言。古小蘑并不想让人一眼看透,于是她换了黑衣,满以为可以得意洋洋的使劲折腾了,不想在与二师兄云霄过招的时候,被一脚踹进土灰里,就此发现原来黑色是那么招灰。
啊,灰色!
天下间怎么有如此完美的颜色?无论怎么脏,怎么折腾,怎么被踹飞,也能够成全她一个月洗只一次外衫的美梦。
于是这一辈中唯一两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个愈发美丽娇艳,一个愈发老气猥琐。
莫为轻轻的咳了咳,这是他要训斥弟子的前兆,骇得索萦和古小蘑站直了身板,脑袋却呈面地状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地上能抠出一个铜板来。
早课又迟到,罚你二人清扫修心亭一月。莫为不苟言笑,古小蘑在心里疯狂的泪奔,虽然平时总迟到,但起码还会隔一天迟一次,现下已经连着三天,师父是真生气了,一个月啊都要早早的起来扫地。她忐忑的稍微抬头,正对上索萦也哀怨的瞄向自己,顿时有些愧疚自己连累了小师妹。
爹,小蘑和萦萦知错了,想必也不敢再犯,就不要责罚了吧?站在一gān弟子之首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身白衣衬得他飘逸俊美,正是大师兄莫轻远。
知错了?鉴于古小蘑迟到的光荣伟绩,莫为横了他一眼,训斥儿子也毫不留qíng:你身为大师兄,便不要处处惯着她们。
师父生气的时候,也只有大师兄敢说话。在场的三师兄杜煜城与四师兄杜煜祺收起了一惯嘻嘻哈哈的表qíng,兄弟俩一模一样,严肃的盯着远处的一颗大松树,使得古小蘑觉得他们此时假正经的表qíng甚为滑稽。二师兄云霄与五师兄傅烨文下山历练除妖,所以山上只剩了他们几个弟子。
小蘑。
有。古小蘑冷汗回神,很快立正站好。
为师昨日怎样说的?
师父说,晚饭太咸了些,叫师娘少放些盐。
杜煜城一个定力不够,差点笑出声来。
莫为身影僵了僵,沉声道:胡闹,我说的是昨日练功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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