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到青缇的魂魄,即刻去姥姥伏觅仙母处走一趟了,这便是第三桩事。她同帝君虽已做了夫妻,亲族俱在的成亲礼却还未有过。这种虚礼在帝君看来是篇虚文,但在青丘老一辈眼中却是天大的事,她同帝君势必还要再办个成亲礼。然帝君一非世家二无重权,更要命的是还打得一手好架,过她姥姥这一关可能很不容易。帝君是她好不容易挣来的,这桩姻缘岂可坏在姥姥手中,是以她要独自去趟姥姥处会会姥姥,将她老人家说通。
但古来之事,一向是天不从人愿者多。
九重天太子殿下夜华君的洗梧宫中,一个凉亭里头,凤九她姑父太子殿下风姿无双,彼时正悠闲地在亭中提笔作画。她姑姑白浅歪在一个卧榻上翻一个游记本子,她小表弟糯米团子偎在姑姑怀中睡得正香。
她战战兢兢地挨过去同她姑姑行礼,一个大礼拜过,她那位太子殿下的姑父倒是冲她笑了一笑,她姑姑却连眼皮也没抬,只一个声音在游记本子后头响起来:哦,是凤九啊,你是不是忘了近日你身上担着什么大事啊?姑姑这种声调,是没有好事的声调。
她立刻打了一个冷战,小声道:不......不记得。
姑姑仍然没有抬眼,续道:那我提醒你一下啊,你的兵藏之礼就在十五日后。
兵藏之礼。她脑门一下生疼,哭丧着脸道:姑姑你能否当今日没见着我,其实我十五六日后才能回来呢?
她姑姑终于抬眼,眼中带笑:你若是真的十五六日后才能回来,兵藏之礼我就变成你的样子顶了你,但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着再趁什么便宜乖,还有十五日,每日少睡两三个时辰,也尽够准备了。
她泫然yù泣道:可我一天统共才睡四个时辰。
她姑姑就同qíng地看着她:啊,怪可怜的,但年轻人嘛,一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不妨事。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她姑父夜华君,夜华君搁笔道:唔,的确怪可怜的。
她的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光,夜华君换了支兔毫道:幸亏你回来得早,若是再迟个七八日,大约只有熬通夜了。
凤九眼中希望的火光闪了闪,噗,就灭了。
虽然青丘之国不如九重天礼仪繁重,大面上一些礼仪还是有。譬如这个兵藏之礼。这是每一任新君即位后必行的一个礼。新君即位日便由白止帝君合着天相及新君的生辰时占出行礼的日期来。通常是百年之后,这期间新君须亲手打出一款趁手兵器,于兵藏之礼那日当着八荒仙者的面藏于名下治所的圣地,以为后世子孙留用。譬如她手中的陶铸剑,就是她姑姑白浅当年为自个儿的兵藏之礼造出的杰作。
凤九自从领了她姑姑的仙职,继位为东荒之君,两百年来一半时光花在进学上,另一半时光就花在锻造这件神兵上头。她锻的亦是一柄剑,因制剑之材取于大荒中的合虚山,因而给此剑命的名号是合虚剑。
她姑姑的婚宴前几日,其实合虚剑已经铸成,但装剑以做兵藏之用的剑匣子却还不晓得在哪朵浮云后头。她从前想的是反正时日尚早,待姑姑的婚宴后再在九重天玩耍一两个月也不见得会误什么事。
哪知后头她竟掉进了梵音谷,哪知她还将此事忘得一gān二净。
若行礼日那天她将一把luǒ剑呈在八荒眼前,她爷爷白止帝君非将她一身狐狸皮剥了不可。凤九悲叹地望了一回苍天,她此前的那个jīng细打算无须做了,造剑匣子方才是此时命中的大事。十五天,十五天。权且拼一拼罢。
凤九唉声叹气地途经一十三天的芬陀利池,巧遇连宋君,二人偕走,连宋君瞧凤九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关怀了一二。凤九在连宋君一番关怀下,十分感动,身上此时背着一个什么样的大债也就照实说了。连宋君摇着扇子笑道:你家中不是还储着一个帝君?东华造剑匣的水平可谓一流,他来做这个定能在一两日内完工,此种要紧时刻你将他供在那里不拿来用一用岂不bào殄天物?调笑道你温存他几句他就帮你做了,何须你在此长吁短叹?
凤九此时有一半神志放在剑匣该选什么材质,做个什么式样上头,听及连宋君此言,含糊道:我自己的事其实还是该我自己来做,这个事jiāo给帝君自然万无一失,但什么事qíng都靠着帝君就忒不上进了,再说帝君他也不想我长成一个只靠他的废物。这个事顶多帮我筹划筹划制剑匣的进度,别的大约也不会多伸手帮我。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眼睛放光道,不然三殿下同我打个赌看帝君会不会主动代劳我,若我赢了,三殿下将上回给成玉元君做短剑所剩的世间至为珍贵的雩琈玉赠我,若三殿下赢了,我拿芬陀利池的肥鱼做半月糖醋鱼献给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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