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儿摆手,您不知道,北边儿有bào/乱,江南有水患,朝廷银子钱花得流水一样。没钱了还得加税赋,又是一大摊子事儿。晚上过去?主子办起差来通宵达旦,这个礼主子以前都看着的。再说宫门下了钥再过禁,请钥匙开门,主子爷耗不起那时候。也难为礼主子,是有十来天没见了,怪惦记的吧?
兰糙嗯了声,前儿来又没遇上,回去哭了一场。
造孽的。鸿雁儿道,我记着了,等主子爷回銮我就传话,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嗳。兰糙笑着蹲福,我这儿给您道谢了,我们主子记着您的好,下回您上庆寿堂来,绝不能亏待了您。
鸿雁儿一连几个好说送走了她,回过身进南书房,把万岁爷叫挪动的两套书拿油布包着搬到养心殿去。进门正遇上慧秀打发人换案上huáng帷子,他抱着书候在一旁,顺嘴问她,万岁爷今儿回宫吗?
慧秀朝钟上看了眼,说不好,到昌平那么些泥路不好走,又要办事,未必能赶得及。怎么,主子一晚上没在就记挂了?真是个好奴才秧子。别cao那些心,两位总管随扈呢,还怕伺候不周全吗?
鸿雁儿瞥了她一眼,主子不回来,我记挂不是应当?这么一问也是有别的由头,庆寿堂礼贵人病得厉害,那边宫女来回万岁爷叫我遇上了,请我给传个话。
慧秀长长哦了声,怎么病的?八成是受了风寒。可怜见的,大着肚子呢,病了可怎么好!不是我说,礼主子自个儿也不上心,雨天忌讳外头跑。前儿从庆寿堂送食盒过来,走了那么老远路,淋着点雨是小事,万一脚下打滑没站稳,那才是惊破天的大事儿呢!
鸿雁儿更要斜眼了,你不明白的多了,你才来几天呐,能知道里头缘故吗?
一看他声口不好,慧秀忙赔笑,pào仗似的!我是不知道里头缘故,但是万岁爷为礼贵人闹的那一出,宫里谁没听说过?我也佩服他们二位,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对了,你不是说晚间不当值,要给你师傅送盒子菜吗?你去吧,万岁爷回来了我替你把口信传到,成不成?
鸿雁儿正为这个愁呢,一听有缓,立马觉得很可行,那就劳烦你了,兰糙千叮万嘱的,一定不能忘了。
慧秀笑得chūn风拂面,军机处的折子我说不上来,传这么个口信还叫你信不过?这也忒小瞧人了!
鸿雁儿想想也是,后宫里说谁谁病了,到万岁爷跟前诉个苦,挣两句贴心话,原就是再平常不过的。又不是军国大事枢要密折,还防着人昧下来坏事?因拱了拱手,摘下红缨子凉帽夹在腋窝底下,麻溜的往养心门上去了。
兰糙回去满含了期待,没敢和主子说,毕竟是没谱的事,自己却暗暗的期盼着。满以为万岁爷得了信儿迟早要来探视的,可是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到万寿节那天也没一点儿动静。倒是皇后和淑妃来串过门子,抚慰两句,叫安心养病,很是殷勤体贴。兰糙到这会儿才对主子的境遇感同身受,站在檐下松松拢着拳头,看天都是灰暗的。这帝王人家什么好处?爷们儿就是这样的良心,还皇帝呢,什么杂碎皇帝!
素以病好了,心也凉透了。这两天兰糙魂不守舍,她知道她去过乾清宫,虽然没起什么成效,自己心里也感激她。
她拉她在南炕上坐下,温言道,不打紧,没有他,我也照样活。
兰糙吃了一惊,主子都知道了?
她身体才痊愈的,脸色很苍白,jīng神倒很好。略略的一点笑意,嘴角还有苦涩,但是眼神坚定。她说,我都知道,你去领红箩炭只是借口。其实我心里也盼着你能把他请来,这两天你熬可,我也熬可,躺在chuáng上,眼泪不知道流了几升哭过了我也明白过来了,晋位前我额涅和我说起过,男人不能全信,凡事要留三分余地。眼下看看,这话里头有大道理。前两天是糊涂了,哭得眼睛像核桃,真不值!我也不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儿,我当差七八年,自保最有能耐。他不稀罕我,我还不待见他呢!往后咱们自己过日子,我不在乎他晋不晋我做贵妃,靠着妃子的份例也够咱们活的了。他爱宠谁就宠谁,往后就算爷爷打死了奶奶,也和我再不相gān了。
她说得咬牙切齿,想是恨透了。兰糙听她这番话却嚎啕哭起来,扑在她怀里呜咽,主子您太苦了!
素以拿肩头蹭了眼角的泪,在她背上拍了两下道,我不苦,没有缺吃少喝,还有你们作伴,比在尚仪局qiáng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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