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满寿心里像攒足了十八个二踢脚,噼里啪啦霎时炸开了花。他脸上不敢带笑,稳稳当当打千儿扎地一跪,奴才一天喘气儿,一天就给主子效命。奴才最知恩图报,净茬前就发了愿做条好狗,如今蒙圣主抬爱,奴才虽没jīng,也要为圣主竭虑,请主子瞧好儿吧!
皇帝先还有些忧愁,听见他的话倒绷不住了,杀才,殚jīng竭虑是这意思么?笑过之后口风一转,你有没有法子让朕进礼主子的门?
长满寿依稀想起当年太上皇被皇太后关在毓庆宫外的事,那时候他翻了墙头进去开门,没想到蝈蝈儿在里面上了锁,最后还是太上皇自己跳墙过来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上一辈里的事儿轮到这一辈来重演了,有点儿意思。他才升了官,赶不及要在皇帝跟前露脸,自然满口应承下来,奴才不敢自chuī,不过小主儿是个听人劝的,奴才好好和她说说,料着小主必定能答应。
皇帝不说话,转身往外就走。要叫落钥,一道道宫门开启的确làng费时候,可不这样也没法子,素以受了怠慢正不知道怎么恨他呢!他得连夜去赔罪,一刻都不能耽搁。荣寿和慧秀开发了算对她有个jiāo代,至于皇后他真要仔细掂量掂量。轻不得重不得,她占着祖宗家法的理,确实很难把她怎么样。
☆、第121章
灯还是杳杳的,挂在檐下,被风chuī得东摇西晃。庆寿堂前院是寻沿书屋,到了跟前月dòng门紧闭着,皇帝站定了脚,也不言声,只等长满寿上去想法子。
长满寿缩脖儿挨过去叩门,土猫儿,开门!
里头人憋着公鸭嗓,凑到门里fèng往外回嘴,谁呀,下了钥,有事儿明儿来!
嘿,这不长眼的狗才!长满寿大巴掌拍门,圣躬亲临,再不开门削死你!
里头板凳咚的一声响,就听见扒拉门栓,左一捣鼓右一捣鼓,门终于开了,门口两个太监齐齐跪下来磕头,奴才有眼无珠,不知万岁爷驾临,奴才该死
皇帝不和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啰嗦,背着手自顾自的进了门。长满寿后头跟着,经过那个叫土猫儿的苏拉面前,兜心窝子来了一脚,把人踢了个四仰八叉。
挨了踢不许出声儿,还得就地跪着,谁让你不识时务?爹妈可以不认得,万岁爷不能不认得!长满寿走了两步回头瞧一眼,手指头点了两点,留神当差,仔细回头剥你们的皮!嘴里说着,脚下加快赶上皇帝,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进了庆寿堂。
这个时辰说早不早,皇帝在养心殿处置人花了功夫,到庆寿堂时已经子时三刻了。檐下上夜的宫女见皇帝又来了有些闪神,怔了怔赶紧跪下迎驾。皇帝朝寝宫里看,菱花门里黑dòngdòng的,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他转头瞥了兰糙一眼,她的毡垫子摆在靠墙的长条案下,大概睡迷了,看着有点懵。
你没上里头值夜?皇帝问,怎么睡在这儿?
兰糙磕了头嗫嚅,小主说今儿不必值夜,她一个人睡图清静,有事儿喊一声,奴才们也能听见。
皇帝看着那扇门,心里惆怅得不知怎么好。这时候长满寿上前来,呵着腰阿谀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劝劝小主,叫她开门接驾?您瞧您都到这儿了,夜又深了,里头热炕头嘿,还是早些安置是正经。他觑觑皇帝,皇帝枯着眉头不说话,这是准奏了。他咽口唾沫隔着玻璃叫门,嗓门捏成细细的一条线,细得游丝一样,随时要断似的,主儿礼主儿,您开门呐,万岁爷给您出了气,来瞧您来了!小主睡着么?快醒醒,起来接驾,仔细圣驾跟前失仪。
他那声口听得皇帝直起jī皮疙瘩,这老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张嘴还这样?皇帝转脸看殿里宫女,一个个憋着笑,叫他觉得有点难堪。他着急了,也受不得长满寿这么卖弄,拉着脸问,你到底成不成?
长满寿一惊,奴才不软乎点儿,扰了小主好梦,没的把小主唬着。
皇帝又斜眼看边上人,往后有这么个大总管也够他受的。他摆摆手,罢了,里头没灯,摸着黑出来别绊着磕着。你让开,朕来。他挪到门前推了推,踢开不好看相,还是得另想法儿。抬手按在匕首上,金柄上的圆球拱着手掌心,用力握了握,暗想其实撬门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顾忌身后那gān人,有点不大好意思。
他给长满寿使眼色,长总管机灵,赶鸭子似的把人都赶了出去。跨到槛外把明间上的门一阖,里头怎么闹腾他也全不管了。隔着门瞅瞅,万岁爷半蹲着身子,正拿刀拨里头门闩呢!他嗤地一声笑,怕叫人听见又憋住了。往边上让了让,让到暗处问兰糙,小主睡了多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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