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望了她一眼:
『那里真这般娇气,不过是那几日着了寒,吃的又不对付,早就好了,横竖我也没什么事,过来瞧瞧,也放心些』
巧月笑道:
『妈妈是怕我们手脚粗苯,委屈了姑娘,才这样巴巴的过来盯着』
谢桥笑了几声,忽然从镜子里瞧见张妈妈从chuáng上抽出一块白绢,上面盈盈几点梅花大小的暗红色痕迹,jiāo给一边的两个嬷嬷,两个嬷嬷眉开眼笑的捧着走了,禁不住脸一红,却又瞧见那边秦思明的四个大丫头服侍他穿戴的光景,说不出的亲近自然,遂微微闭了闭眼。
秦思明那边收拾妥了,便走过来看谢桥梳妆,侧头忽瞧见妆盒里摆着的那支蜜蜡芍药花,伸手拈起来,冲着谢桥笑了半响,放回去又挑挑拣拣,寻了一朵胭脂玉的海棠花,拿出来递到谢桥跟前:
『这一支好』
谢桥接过来看了看,倒是配自己的衣裳,便点点头,秦思明听她应了,仿佛做成了多大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亲手替她簪在鬓边,左右端详半响,满意的不得了。
倒是巧月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何妈妈瞪了她一眼,出去张罗早上的饭,谢桥却瞥眼见后面站在不远处的抱琴,脸色有些不好看,细白的牙齿咬着唇,瞧着甚是惹人怜,一双眼睛也不怎么避讳的盯在自己和秦思明身上,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主意。
巧月自是也瞧见了,低低哼一声,心说,昨个瞧着这丫头就不是什么省事的角色,今儿瞧这样,竟是明目张胆,露出她那点心思来,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禁侧头打量姑爷,姑爷一点没理会,一双眼落在姑娘的身上,竟是没挪开过一时半会,不禁好笑,也松了口气。
谢桥心里头计量,即便有别人,这个别人也不能是这个抱琴,这丫头绝对不是个省事的主,还必要寻个机会,不着痕迹的发落出去为好,留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若是房里收了这样的丫头,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就别想消停了。
谢桥心里颠了几个过子,不禁悄悄品度这四个丫头,若论老实好辖制,那个入画瞧着倒可,只不知是城府深沉故意为之,还是真就这样规矩,还要再瞧些时日。
谢桥知道这四个丫头从小伺候秦思明,qíng分自是不同寻常,要发落出去也不容易,需的寻个名正言顺,说的出去的由头才成,不然却过不去眼。
再说秦思明的意思,她也知道的不甚清楚明白,论理,早听说他和房里的两个丫头有事,便是那个入画抱琴,可刚才她悄悄观察他的形容,虽亲近,却又不像有过那事的样子,倒让谢桥疑惑起来。
偏偏这样的事qíng,以她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开口,却只得这样猜来猜去。
秦思明停住脚步,牵起她的手问: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竟是没听见我唤你,今日里瞧,妹妹平日里的机灵气,竟是少了一大半似地』
谢桥回神,见自己只顾想事qíng,前头都要到正经的殿堂了,秦思明笑眯眯的打量她半响,低声道:
『不用怕,有我呢』
便松开手,前行一步,谢桥低头飞快的打量了自己一圈,见没有不妥之处,才跟着他的脚步,拐过廊檐,迈进了门槛。
略略一扫,见今儿真真齐全,上头安亲王,老王妃,侧面郡王爷,郡王妃,都是见过的,只右侧椅子上懒散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谢桥不曾见过,见下首坐着方碧清,想来该是那位臭名昭著的世子秦思义了。
脸上一副酒色过度的形容,眼神中有明显的惊艳,甚或带着丝丝不怎么尊重的yín邪之光,令谢桥不禁暗暗皱眉。
方碧清身后规规矩矩站着两个女子,都是妇人打扮,头前一个谢桥很是熟悉,旧冤家,钱月娇,这一晃竟是几年不见,如今倒是让谢桥微微吓倒。
脸上的脂粉厚的几乎看不清楚本来的眉眼了,穿着打扮虽说富贵体面,整个人却说不出的憔悴,看上去那里还有十几岁女子的明媚,竟是老气非常。
后面的一个女子甚为妖娆,眉眼轻浮,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让人不舒服到了极致,谢桥忽想起刚头廊外,看见的那两个双生丫头,通身的风尘气,竟是掩都掩不住,不禁暗暗纳罕,安平王府,这样的宗室府邸,怎么会容下这样乱七八糟的妻妾,真真令人费解。
谢桥刚进来,方碧青就开始发难:
『我当是,弟妹两口子太过恩爱,把这礼儿都忘了』
谢桥脸一僵,秦思明却不卑不亢的接过话道:
『是我出门前,找不见一件要紧的物件,这才耽搁了些许时候,倒连累嫂嫂等,是弟弟的不是了』
他不过客气,那里真晚了,老王妃瞟了方碧青一眼笑道:
『如今都成了亲,还这样毛躁的小孩子似地,以后有你媳妇管着,我倒是放了心』
丫头们放下团花如意软垫,夫妻两个挨次敬茶,长辈们都一一给了见面礼,轮到秦思义夫妻的时候,谢桥便不用跪了,只微微曲膝,双手奉茶,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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