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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沿着长廊而行,左卿辞起了话头,一直未及恭贺沈姑娘重归国公府,天伦得慰,朝野传为佳话,如今一切可还习惯?

沈曼青回答得十分圆融,家人都对我极好,只是时常还是会思念山上。

真要思念又岂会留在国公府,频繁入宫与后妃jiāo游,左卿辞也不点破,一边是师恩,一边是亲长,的确是两难之择,沈姑娘也是重qiacute;ng,这一阵怎么未见殷兄。

沈曼青掠过一丝低晦的怅色。师门不宜久离,他前一阵回山了。

左卿辞似乎略带憾意,可惜了,此前正巧出行,也未及和殷兄聚上一聚。

沈曼青心思一转,试探的轻问,苏云落近来可好?

左卿辞自然而然的流出微诧,神色全无破绽,她例来行踪飘忽,唯有借助掮商才能雇请,我还以为沈姑娘既是同门,应当更为了解。

沈曼青一滞,有些许不自在的解释,她是师叔的弟子,离山早,我们来往不多,再见时她也从未透过身份,大概我也不配作她师姐。话到尾音,她轻轻一叹,仿佛有无穷的未尽之意。

左卿辞不动声色,沈姑娘xingqiacute;ng好,当年必是诸多包容。

紫缬襦青的裙摆如细波盈动,沈曼青缓步而行,仿若遗憾的叹惋,她自小不爱近人,有时想想,或许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专注练功,对她关怀太少。

左卿辞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行至宫门边,一个侍卫过来躬身相请。左公子,威宁侯有请,请借一步说话。

抬眼瞥见十余丈外遥遥一辆马车,左卿辞知来者不善,辞了沈曼青自行过去。

马车内正是薄景焕,传言说的不错,他确实消瘦了一些,或许是遍寻不着的挫折,他的眉宇较过去更为yīn沉,隐隐透出戾气,车也未下隔窗单刀直问。数月前,左公子在琅琊山明昧阁作客,可是带了一位胡姬?

左卿辞全不受对方质询的语气影响,神色不变,确有此事。

薄景焕额间聚起厉纹,与涪州试剑大会夺宝的可是同一人?

左卿辞并未急于回答,这位侯爷既然此时才寻来质问,显然已经查得足够详尽。

薄景焕冷笑,目光锐如鹰隼,想来不会错,敢一剑击晕崔家九妹的胡姬,天下间不会有第二个。

左卿辞既不承认也不否定,薄侯的神qiacute;ng越发冷硬,我与令尊可有仇怨?可有得罪左公子之处?

左卿辞的态度极是客气,侯爷何出此言,让在下汗颜难安。

薄侯一拍车窗,声色俱厉。既然从无得罪,公子为何执意与本侯作对,甚至指使她掠走了郡主!

侯爷之责,请恕我不敢当。左卿辞长身而立,不卑不亢的应对,我既不知郡主为何人所掠,更不知此事与她有何关联,还请侯爷示下。

薄侯冷恻道,是不是她你心中有数,我只问你为何将她携去琅琊,如今她又在何处!

左卿辞的话语始终不疾不徐,侯爷不知就里,难免生出误会。昔时我离开涪州之时,郡主专程请托,言及我同行的胡姬似一位故人,嘱我务必让她再见一面,其后还为此事数度修书。

左卿辞略一躬身,仿佛避人耳目般压低了声音,郡主尊贵清和,如此恳切的请托,我岂敢不应,是以才有年前的琅琊之行。至于郡主其后失踪,远非我所能预料,侯爷实是疑错了人,若不信,我手中还留有郡主的数封信阑,可为证鉴。

薄侯滞了一瞬,面色越发青厉,却是半晌不语。

左卿辞心底通明,又道,侯爷对郡主关心qiacute;ng切,心急也是在所难免,若执意认定郡主的失踪与她相关,不如追索郡主为何执于见她,或可探出些许端倪。

无论如何,她终是难脱gān系,你请下圣命赦了她的罪,却纵得她胆大妄为,公然劫掠贵人。薄景焕沉默良久,颜面板得似铁一般,字字刚硬。如果左公子能有消息,人qiacute;ng我自会记下,若仍耽于美色与贼牵连,必受其咎,勿谓本侯言之不预。

纵然这般□□的威胁,清俊的脸庞依然水波不兴,左卿辞淡淡一笑,多谢侯爷提醒,惟愿侯爷早日得遂心愿,寻回郡主。

☆、龙潜渊

苏云落携着琅琊郡主与茜痕辗转潜行,历时良久,越走越是僻远。最后来到一个群山环绕的村落暂时歇了一宿,接着在山高林密的野径走了一日,傍晚时才抵达一处奇特的山口。山口极狭,看不清内里,外缘的缓坡上起了一幢灰色石屋,篱笆围了一落院子,茅檐低小,碧茸茸的chūn糙铺了一地,一条清溪从山间漫出绕坡而过,山野烂漫,一派自然。

茜痕全身酸痛,她走了一脚血泡,坐驴更颠得难受,路上已然歇了十余次,她虽是侍女,自小长于豪门,形同于半个小姐,从不曾经历过粗累之事。不是当着主人的面qiaacute;ng撑早已瘫软下去,见着屋子终于松了口气,眸子险些泛起泪花,只觉腿脚重逾千斤,再也挪不动。

琅琊郡主从苏云落背上落地,她本是病后气弱,躲藏奔逃的惊悸又加剧了虚耗,前几日开始低烧,神思犹有些昏沉。她换了一身农妇的粗衣,小衣尽管是细布,仍将她的肌肤磨得红痛,在山溪中洗去易容药粉后,细嫩的脸颊也现出了晒伤的红晕。这一阵可谓郡主有生以来最为艰苦的时光,然而她顾不上休憩,抬起头眺向山口,他在里面?

苏云落应了一声,将茜痕扶到一处残桩坐下,卸下随行的两只驴背上的驼载的粮食及各种用具,毛驴脊背一轻,欢快的鸣叫了一声,踢踢达达走开自行觅食。

梦中人近在咫尺,琅琊郡主神思不属,捺不住往山里走,石屋内忽然步出一个老头,苍老的眼一瞥犹如冷电,蓦然一记沉哼。

这一声犹如一记重锤,击得人心口一悸,琅琊郡主踉跄跌倒,茜痕也是脸色猝白。

师娘!苏云落扶住她,真气一送护住她的心脉。不能进去,师父还认不了人。

臭丫头,再不回来就让你那疯子师父死在里头。老头粗声咒了一句,话语呕哑难听,却不再有先前窒重的冲击。

苏云落恭敬而拘谨,前辈,这是我师娘,要劳烦两位照拂了。

老头听得双眉一竖,登时显出了凶恶的不耐,我和老太婆看管那个疯子已经去了半条命,还要顾这两个婆娘?

石屋又钻出来一个瘦小的老妪,头发花白,腰身挺得笔直,恶声恶气的一顿木拐。吵什么,老婆子耳朵都被你叫聋了,叫你抓只jī,jī呢。

她一出来,老头的气势立刻低了,颇有点灰头土脸的意味,弓着背向十丈外的一处矮林走去,那里有一圈竹篱,围了二三十只jī。

斥走了老头,老妪拄着拐走过来,眼神一扫仿佛一把刀刮过,茜痕禁不住抖了一下,好在老妪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转去看琅琊郡主。好俊的丫头,是那疯小子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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