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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秋鹤不敢问微生导会不会和她一起走,因为她心中早已知道了答案。
微生寻肯为了弟弟和一个不爱的女子成婚,而且还是共妻,微生导亦不会在任何情况下选择放弃他的兄长。自始至终,只有她是可以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也不敢想以如今的状况,在没有人“喂饲”的情况下要怎样生存下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两天后微生导为宁秋鹤解了咒锁,连夜将她送出洛阳城,分别之时,尽管知道日后会再相见,却不敢告诉她他们的去处,只怕说了她反而要躲着不来了。怕舍不得,连话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待马匹跑远以后,却又踮着脚相望。
宁秋鹤走了,她没有告诉微生导,其实她并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家。只好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没有回头,只怕被微生导看出端倪来。可是这天大地大,哪有她可去的地方?
幸好无名就侯在城外,默默地跟上满地乱转的她,每天晚上来陪她走一程。宁秋鹤便跟他逐渐熟悉起来,他是个最好的旅伴,从来不问她要去什么地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她走,到日出之前便失去踪影,日落以后又再回来。
可悲的是,宁秋鹤终于得了自由,才知道渴望自由的她是多么可笑。她连活命的能力都没有,想什么自由?在微生寻手上的时候,她以为她是不想活的,可是得到自由以后,她一点都不想死。
不想变回玉雕就需要生机的补充,向无名求欢?问他要血?宁秋鹤说不出口。
宁秋鹤也想过用动物的血,还可以让无名帮忙,可是她要怎样在他面前将动物杀了喝血?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根本半口都喝不下去。
离开洛阳城第五天的夜里,宁秋鹤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坐直,脑袋昏昏沉沉,好几次差点摔下马背,幸得无名及时扶她一扶,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宁秋鹤定了定神,问道:「无名,你为何要跟着我?」
「无甚,」收回扶在她手臂上的手,无名盯了她片刻,确定她一时叁刻不会再摇晃着往下倒,才转过头去继续往前走,低声道:「护你一程罢了。」
「若果我这一程永远走不到头,你岂不是要跟着我到天荒地老。」宁秋鹤打趣道。可这却是事实,连她自己都不知要到哪里去,这一程何来尽头。
「不会,」无名闻言停下脚步,稍稍偏过头来,露出俊朗的侧脸,「等你坚持不住了,这旅程自然也就到头了。」
「什……什么意思?」宁秋鹤一惊,勒马停步,望着无名高大的背影,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无名转身向我走来,在马前站定,他身量极高,即使宁秋鹤坐在马上,仍只是与他平视。无名语气无奈,叹道:「因为你高傲,如果你有拒绝的机会,就一定不会接受任何帮助。」
「你……你这混蛋!」宁秋鹤气得咬牙,「跟我这一路,就、就是为了要……看、我出丑的?」眼前虚影重重,几番挣扎,终是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马来。
无名从容上前伸手将娇小得不像话的她接住,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么倔有什么好处?」
「不倔又有什么好处?」宁秋鹤心中不忿,悻悻回到。
「不倔的话,你现在就不会这样生气。」无名轻笑了一声,脚步微微一顿,抱着她换了个方向前行。
无名的怀抱灼热无比,明明触摸上去体温如常人无异,可是被抱着却有一种被火焰包围的错觉。
「你怎么这么热?」推了推无名的结实的前胸,宁秋鹤无奈问道:「喂,你带我去哪?」
「抱歉,忍忍罢。」无名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快速前行,将她抱入一个山洞中,放在一个平整处。
宁秋鹤意识已逐渐模糊,想问他为何知道这里附近有个山洞,想问他何时开始不是路痴,最后只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无名,你是要喂我吗?」
「抱歉,我不能。现在的你受不住的。」无名低声应道,「现在先睡一觉,往后的这一程,就由我的兄弟来继续护你罢。……你啊,也应该回家了……」温暖的指尖轻轻在她瘦削的腮边抚过。
无名的……兄弟?
宁秋鹤还想继续发问,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沉沉睡了过去。
无名轻叹一声,笑道:「以前就倔,现在还傻,这可要怎么办呢?」
十数里以外,黑衣男子在漆黑的林中疾走,左手上托着一簇小小的青色火苗,时不时停下脚步,细细察看火苗的动态,后又再提步急行,红色丝带束着的一把青丝垂在身侧,随着黑衣男子的动作摆动。
连续十数天不眠不休地奔走,仍然未找到她的踪迹,黑衣男子五内如焚,不住催动手中的火苗,只求可以多获得一点提示。
小心翼翼地捂了捂衣襟下的白玉簪,以及装在香囊里的一小块指骨,心中的恐惧和担忧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一别数月,每日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至白清带着巴山老祖的书信前来求助,黑衣男子才得知她在返家途中被掳走,已失踪两月有余。
若不是他在桃林城外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掳走,她便不会和兄长分开,又何来往后的这些苦难?都是他的错。
跟从信中指示从心脉引出元阴火种,他什么都没有问,便踏上了找她的旅程。
火种与他心脉相通,每每催动便心脏剧痛,但他不在乎,再痛,也抵不上他对她所做的恶事。
咬牙再次催动火种,死死的盯着那簇摇摆不定的青焰,只见青焰在震动中明显偏向了西北方,黑衣男子心中一震,提气往青焰所指方向掠去。
……
「晚安,我的……」最后的两个字咬在唇中不曾吐出,无名收回抚在宁秋鹤颊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扭头望着洞外的天色,忽而又皱眉自语道:「怎地还不来?」
起身往洞口走去,白色的衣摆轻晃,那暗花刺绣的流焰恍如活物一般缓缓流动。
出得洞外,听闻一阵急速的风声和枝叶折断的声音,胸口涌起强烈的亲切感,无名的嘴角掀起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终于来了。」
黑衣男子亦同时看到了山洞前身长玉立的白衣男子。
手中的青焰忽而失去控制,急速向山洞口飞去,黑衣男子一惊,喝道:「小心!莫碰!」
话音未落,无名已抬手将青焰拦下,右手虚握将其拢在手中,身形一闪,已逼至黑衣男子面门,左手一伸捂住黑衣男子的口鼻,右手将青焰直接按在其胸口之上,低声喝道:「不要命了你,竟敢直接把心火引出来?」
黑衣男子浑身一震,随即往后跳开,低头一看,青焰已重新融入心脉之中。黑衣男子心中疑惑,紧盯着身前的白衣男子,朗声道:「请问阁下何人?」
「嘘,她刚睡着。」无名将食指放在唇边晃了晃,打量黑衣男子片刻,叹气道:「你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实在是太小,也怪你不得。」
「阁下?」黑衣男子闻言噤了声,以口型无声问道。
「唔,我现在叫宁无名。」无名微笑着低声答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我要走了,能再见到你和她,我很高兴,后会有期。」说罢一拱手,也不等黑衣男子回答,便一晃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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