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舟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无奈道:“少主不必行此大礼。”
顾邵整个人压在对方单薄的身体上,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后退一步,抓抓耳朵,耳尖微微发红:“阿隐,你就别揶揄我了。”
他日日来看望孙尚香,和李隐舟也算厮混个半熟。
自从确定孙尚香的病不是烈性的天花之后,孙夫人也不再回避陆家的两个孩子了。
上一辈的恩怨终究是陈年旧事,子孙的交往总会填补两个家族间的鸿沟,孙家的宏图大业需要江东世家的支持,她很清楚,庐江不是避世的净土,而是她夫君交托给她的没有硝烟的另一道战线。
何况顾邵的心思那么明显,尽管不愿意承认,这小子的名声可比自家那总冷着脸的二儿子强多了,小妹若嫁他,也算是个良配。
孙夫人的苦心经营,几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哪里能体会到,不过能像以前一样一道上学玩闹,之前被拒之门外那小小的不愉快,当然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少主方才想什么那么入神呢?”李隐舟问。
顾邵垂头看着舔着药罐的火舌,发起了愁:“再两日便是寒食节了,照往年的规矩,要禁火一月,食寒食,饮冷水,祖父已令人布告了。”
李隐舟打一打扇子,转念间明白了他的担心:“你是怕阿香吃不得生冷,没有药喝?”
顾邵默然以对。
李隐舟不由觉得好笑,半带玩笑地开解他:“你这真是关心则乱,孙夫人爱女心切,能苛待阿香吗?之前连二位少主都敢扫地出门,难不成太守公还要亲自过来监督孙家禁火吗?”
“原是这个道理。”顾邵纠
结的手指握成了拳头,“我方才也见过夫人了,夫人却说祖宗礼法不可废,若是让旁人知道孙家偷偷用了火,那外祖父也会为难的。”
李隐舟眉心一动,不由觉得诡异,孙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体贴陆太守了?两家嫌隙如此深,只怕她想保全的还是孙家的名声。
孙氏父子虽然行事霸道,但从未做出过真正出格的事情,追击董卓,也是正义之师的名号,在江东父老看来,孙家算得上本地的荣光,孙夫人当然不愿意毁掉孙坚的苦辛筹谋。
可能传染整个庐江的病症她能藏着掖着,败坏孙家声望的事情她却绝不能冒险。
将门主母,虽不能生杀予夺,但也须运筹帷幄,难怪孙氏势力历经三代主公而屹立不倒,这位看似柔弱无知的老夫人能察觉出男人所忽视的秋毫。
话虽如此,但无情至此,也确实令人寒心。
李隐舟沉思片刻,并不想揭明孙夫人的用意,但他心头的帐一清二楚,当初为了环儿,孙尚香能说出替她去的话,就算为了回报她当时勇敢的善意,也得想个法子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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