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谁都清醒——他们已经没有所谓的余生可以共度了。
黑暗里,祁僮把赫榛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清楚地看到这人脸色糊满了泪。
他倾身吻着他的眼角、眉眼和嘴唇,吻着吻着自己的眼睛却也跟着酸了起来,嘴唇被一滴泪水烫了一下,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赫榛的。
赫榛吸了吸鼻子,一张嘴却还是哭了出来,鼻音浓重的声音支离破碎:“我真的……真的太喜欢你了,你走了我就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祁僮轻声哄着,手指拭去他的泪珠,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着颤,只好一下又一下亲着他的唇,让他知道自己还在,所做的承诺也一定算数。
祁僮的亲吻和拥抱是赫榛最喜欢也最受用的,有幸能重新钻入他的怀里,感受对方的气息和自己的交织在一起,赫榛才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
那晚之后祁僮惊喜地发现赫榛没再收过他的簿子,只是整日心不在焉,比他更像个无力的病人。
孙大夫也劝过赫榛,如果强制他忘记,祁僮心情波动可能会更大,病情恶化得会更快。无论忘与不忘,治疗都会走进死胡同,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的代价就是两年内他肯定会失去祁僮,赫榛看着他的睡颜,怎么也无法接受。
“你这么好,怎么可以那么早走呢?”赫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将祁僮睡着后微皱的眉头推平,“我的祁僮应该长命百岁,被很多很多人爱着,娶全天下最好看的媳妇,哪怕百年后入轮回,也必定会投一户好人家,衣食无忧,平安健康。”
虽然答应过他不收他簿子了,但这人好像高兴过了头,一天就能记个十来页,后面的字迹已经难受得写得歪歪扭扭也不肯停下,看来得限制一下他每天记录的时间才行。
赫榛叹着气帮他拢了拢被子,把簿子塞进自己怀里,打算揣着它到街上买些祁僮爱吃的菜。不夜侯到山上采药去了,他便托了孙大夫先帮他看着睡着的祁僮。
镇上的居民在周镇长孙子那件事之后对他的态度很微妙,但凌江王来闹了一场,大家这段时间也功夫上门找茬,现在他走在街上,除了偶尔有一两个人盯着他指指点点,其他也只是买了东西就匆匆回家。
他刚准备迈进肉铺,发现老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赫榛心里奇怪,但想着要给祁僮熬些骨头汤,便也不再理其他人心里的弯弯绕绕。
这时突然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从街头传过来。
“小宝!小宝你在哪啊?”
是卖紫苏糕的王婶。
王婶在融安镇人缘极好,平日里见谁家带着小孩去买紫苏糕,还会多秤一些,久而久之,连镇上的小孩都特别喜欢他。她嘴里喊着的小宝,就是她的儿子,小宝是遗腹子,王婶一人把孩子拉扯到六岁,镇民们见她辛苦,也时常给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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