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终于平静了一点点,他把时沛举起来,左看右看,虽然毫无依据,但这是时沛没错。
时沛不大会操纵这样的身体,阿诺德还是想流泪,不过他竭力忍住了。
“时、时先生……”
阿诺德想问你为什么来了,你是不是心里在埋怨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但是这些问题好像都没有意义,因为时沛在这里,就是一切的答案。
时沛倒是比他平静许多,他看着终于止住哭的阿诺德,笨拙地用自己圆圆的透明触手,摸了摸他的头。
阿诺德的眼泪又唰地下来。
时沛被他哭烦了:“好了好了,给我打住。”
他背过触手,环视了一下周围,意识之海的风景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类沉醉,未知的生物低语着,小声窃笑着。时沛圆滚滚地绕着阿诺德转了一圈,道:“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做客呢。”
阿诺德吸了吸鼻子,他把刚学会滚来滚去的时沛举起来,顶在自己的头上,走下山坡去。
时沛自觉地把自己盘圆了一些,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
“阿诺德,我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吗?”
阿诺德好怕时沛滚下去,他小心地扶住透明小果冻,滑下山坡,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球上难寻这样的暮色,意识之海却可以自由地将它定格。
“不是的,时先生,但你是第一个真正踏入意识之海的人类。”阿诺德解释道。
“在人类做梦的时候,意识会短暂地上升,漂浮到意识之海,有一些会不小心在这里搁浅。”
“我们会在浅滩打捞,把搁浅的意识放回海里去,好让他们回家……但是真正抵达这里的……时先生是第一个。”
阿诺德想像专业的向导一样,清晰而冷静地向时沛解释关于意识之海的一切,但是不会有向导会把访客顶在头上,也不会像他这样,吸着鼻子,带着强烈的个人情感在讲解。
阿诺德只能当时先生一个人的向导了,只有他能包容这样的阿诺德。
“哦……”时沛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问道:
“阿诺德,我是在地球上……嗯……死了吗?”
这个问题把阿诺德吓了一跳,他惊道:“不会的,时先生!你的意识到达了这里,死亡……死亡不会让你到达这里的。”
“你不要这样说,难道你、你想过……”阿诺德几乎说不出口了。
时沛趴在他头上,他回答道:“不会的,别担心,阿诺德,我会好好活着的。”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时先生,不管发生了什么。”阿诺德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感觉到时沛的小触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以示回应。
两个人面对着绚丽的夕阳,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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