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公主的车队往西行了半日,天色向晚时分,同乘宫人撩开帘子。
只见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原来出了大梁城,雨便停了。
妙仪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车马一停,听见车外传来铠甲的铿锵之声,“末将哥舒旻参见寿安公主,公主金安。今日出城时未及拜见公主,请公主赎罪。”
一个年轻武将为首跪拜在车前,是陛下钦点的赐婚使哥舒旻。后面跪着一个副将,虽然身量已与成年男子无二,却长了张稚脸。
那少年副将微微抬头向车内望去,刚巧他锃亮的兜鍪,将一缕光折照进了车内,宫人忙放下帘子。
哥舒旻回头喝了一声:“赵岐。”
那少年副将还没看清公主的模样,就被人呵斥,只好故作镇定道:“末将赵岐,无意冒犯,公主赎罪。”
半晌,才听见车里那悦耳的女声道:“哥舒将军,前面可是雍州了?”
“正是,刚刚已有雍州驿丞来迎驾,请公主殿下示下。”
“哥舒将军和赵副将点五十军士随我进城,其余军士驻在北城门。”
赵岐正懊悔,听到让他随驾,知道公主没有恼他,一时间又心情大好,驭马也是越发轻快,半个时辰后就已经到了雍州城下。
城门下立着知州,通判,各级主簿,知事,都远远望着公主的仪仗,卤簿鼓吹,亲卫侍从,浩浩荡荡,为首的官员,见中间一台四架翟车,华丽非常,纷纷迎上去叩拜。
妙仪在车内受了他们的贺词,又听一小吏上前道:“小人是华阳长公主府司丞,长公主今晚在府上备了宴席,以待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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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还亮着,妙仪骑着马,慢悠悠走在雍州城里,看华灯初上,行人络绎,正是一天最热闹的光景。
赵岐走在前面,看什么都无比好奇,头盔上的翎羽,一会儿转到东,一会儿转到西,就是不好好看路,到了下一个路口就撞上一队飞驰而来的兵士,被摔下马去,连带妙仪的飒露紫也惊了。
领头的那个人骑术了得,见撞了人,立时在拥挤的街道上驭马回转,如行云流水一般,稳稳停在了赵岐跟前,敛神注目,笑道:“小将军。”
赵岐正吃痛,抬头看清来人,脸上一喜,轻唤道:“二……赵将军。”
妙仪稳住了马,透过帷帽的薄纱,见来人是一个年轻公子,着墨色箭袖戎装,手执乌金马鞭,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明亮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只见他俯下身,将鞭柄一端递给赵岐,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妙仪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只是赵岐被撞,不怒反喜,着实怪事。
许是感受到那层薄纱后的目光,那黑衣公子下马走到妙仪的跟前,负手道:“臣赵衍,参见殿下。殿下驾到雍州,有失远迎,殿下赎罪。”
来人正是华阳长公主的驸马,那个被妙仪退过婚的赵衍。
他刚在营州打了胜仗,也不知风雨兼程了多少昼夜,这么快就回来了。居然还是春风满面,看不出一丝憔悴。
哥舒旻虽也是武将,平日里却最看不惯地方军镇的嚣张跋扈,尤其是定安候兄弟二人,半分颜面也不愿给他,道:“见了殿下为何不跪。”
赵衍双目含笑,抬头望着妙仪,似在等她发话。
妙仪一拉缰绳,座下乌紫马儿嘶啼一声,不耐烦的踱步,“将军刚刚平定突厥各部,是国朝的大功臣,自然不必多礼。” 说罢,一挥马鞭,绕过前面几个亲卫,扬长而去。
众人忙跟上,只留了受伤的赵岐在原地。赵衍走上前,查看了他的伤势,见无甚大碍,便问:“寿安公主怎么火气这么大。”
赵岐促狭一笑:“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公主在陛下面前闹着不肯嫁人,现在还是不得不嫁,自然火气大。”
赵衍不以为意,道:“她以前也是闹过,和我退了婚又如何,只要她爹想要兵权,她就不得不嫁个武夫,只是她现在要嫁的这一个,怕是更加不如她的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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