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府衙早成了姜昭的私宅,知府齐文远站得老远,中间隔了个曹知望,犹觉得寒气从头顶心直灌脚底。
姜昭又折损了近七千人马,谁也不愿触了霉头。
昨夜,营地西北的一两里的荒地上,起了零星火光,从千里眼中望过去,有兵有马,看着足有千人,只慢慢逡巡着不靠近,像是夜袭的探路前锋。
姜昭派了叁千人前去打探,等了一个多时辰,杳无消息。
奇怪的是,先前那队梁军却又回到原地,于是又派了一支四千人的精锐。这一次,回来了几百个人,俱是吓得面如土色,直道遇着鬼了。
原来,他们追着那群骑兵到了一处石林,对方熄了火把,为首的虞侯不敢大意,派了一半人循着马蹄声继续追下去,其余的守在石林外。
过了半晌,听见里面人仰马翻的呼救声,未闻刀剑之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小石山上又飞出连绵羽箭,飞蝗一样扑面过来,众人四下逃窜,这才有一些活口回来。
曹知望今日一早带人回去查看,那石林之中竟是一个巨大的流沙地,四周被人用石头围出一个边界,想必昨日那些骑兵只是诱饵,行到此处,见了标记便四散匿迹于石林,依旧让马蹄发出声响,诱得追兵深入,身陷流沙。
有的兵士还露个小半个身子在沙上,早被大漠寒夜冻成了冰,乌紫的手高高擎着,覆一层夜霜。
“齐知府,昨夜本王问你那一处地方有什么,你怎么不据实相告?”
齐文远上前两步,拜跪下来:“郡王,老朽平常不出这府衙,何况,流沙素来神出鬼没,今日在这里,明日去那里……老朽不知道哪。”
姜昭一撩袍角:“过来些。”
齐文远摸摸额上的汗,屈膝往前挪了两步,见一只满是尘土的皂靴向着自己的心口过来,忙就势往后一倒,捂住胸,喘气哀嚎:“郡王明察,郡王饶命呐……”
姜昭一跺脚:“妓子一样的东西!” 和这秦州城一样,向四面八方大张着腿,不管是谁,一阵威吓就能乖乖开城门。此处地形奇诡多变,易攻难守,他怕是早就料定了,谁也难待得长久。
本该拔营东进的,奈何赵衍重兵守住了所有通路,也不与他正面交锋,进进退退,尽是搞些奇袭的把戏,将他困在此处折了兵,耗了粮。
曹知望一挥手,将涕泪纵横的齐文远拖了下去,这一次损兵折将,总要有个替罪羊,如今气也出了,还是得平心静气谋划一番:“郡王,我们不如以退为进,先回到鄯州附近。”
右手一位将领道摇头:“哪有白白让出城池的道理?”
“这秦州当初得来的不费事,如今看来,倒是守着吃力些。” 曹知望走到舆图前:“依末将之见,南诏的援兵十日前出发,按理已该是到了巴州,巴州和鄯州成犄角之势,佯装战败退出秦州,引赵衍的大部进来,再同南诏援军一起围而攻之。”
姜昭双手撑在膝盖上,曹知望到底跟了自己多年,句句说在了他心上,他今日也觉得这秦州是个耗人的地方,不该久留,一转念问道:“鄯州府上来消息了没有?”
曹知望明白,他是问寿安公主的事,只道:“还未有消息,要不要派人回鄯州查问。”
姜昭嘱咐了姜梦娇,去的当日就将萧妙仪带回鄯州软禁起来,现在还没有消息……怕不是被那狡猾的女人糊弄住了,立时放心不下,当即道:“来人,将秦州的所有的粮草统统装车,准备回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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