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中搭满了葡萄架,在那风光最好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在沙漠中已经可以算是“巍峨”异常的精美楼宇,只那座楼宇才泄漏了城主汉人的身份。
楼宇都是用从东边远远运过来的砖瓦堆砌,连窗格,都还是原汁原味的红木窗格和淡粉蚕纱,四面廊回挂满了大片奢侈的白色丝绸,随着熏熏欲醉的热风一阵阵翻鼓。
若是迷途的旅人远途而来,半梦半醒之间,听着那远处的驼铃声,定会以为看到了沙漠蜃楼,才会见到那样神仙般的居处。
这座楼宇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在牌匾上用十足的金字刻着龙飞凤舞的“归来筑”,显示了主人家的富有。
这看似华丽而脱俗的居所,正是此处的城主府,眼下,归来筑萤亮的灯火,在阴沉的夜色下格外显眼。
大漠的夜寒冷而寂静,床榻上打坐的年轻城主突然陡然咳嗽,惊起烛火跳动一片,他费力的喘息,口中喷涌出一口又一口浓浓的鲜血来,喷洒在雪白的床被上,晕染出大片的牡丹,惊心动魄。
“公子!”一旁的白衫侍从吓的心惊,那侍从身材修长,体格健美,背后一支短戟,一袭白衣看起来已经气度不凡,但跟床上的少年一比,却又逊色一筹。虽然一面金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但是他颤抖的声线已经揭示了他的慌乱和六神无主。
他们的主人高大英武,是他心中的王者,却从来未如今天这般羸弱过,竟似去了半条命了。
年轻的城主轻轻喘了几喘,嘴角还流着缓慢的血涎,足足缓了一会儿,脸色惨白,如同沙暴袭过的边城。
他见那侍从拿出箭竹对着天空欲要点燃,费力摆手道,“无……无妨——”
侍从收起箭竹,还是不放心的看着男子。
男子闭目缓缓坐起,调息了片刻,睁开了双眼,已是一片大海般的平静。
良久,他朝依旧手足无措的侍从睨了一眼,慢慢替换下染血的中衣,毫无平仄的声音带着叁分警告,不怒自威。
“今日我驱动禁术的事,不要告诉我师傅。”
侍从虽忧心城主的健康,却绝不忤逆任何一个吩咐。
那公子言毕,对那侍卫摆摆手,“云霏,你把这些脏污的被褥私下拿去处理了。”
待那侍从退下,年轻公子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袍,除了脸色差些,脚步虚浮些,再也看不出什么分别。
他轻轻走到窗口,透过翻飞的白纱向远处眺望,触目所及,唯有萧瑟的大漠连天和无边的黑暗,他却不知望向什么地方,嘴角绽开一个连他自己也毫无知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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