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变幻莫测,交织着各种神色,怀疑、不可思议、悲伤、沉痛,直至最后慢慢地恢复了清醒。
对不起,我想我或许真的认错了人。他抱歉地冲我笑了笑,可是,你们真的很像。
那个叫珍妮的女孩子……是不是那幅油画《珍妮》中的模特?我犹豫了片刻,终是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出心中梗了很久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那幅画?他挑了挑眉。
我在美术馆看过你的画展。我顿了顿,说,我有很多疑问想要请教你,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我知道这或许很唐突,你现在对忽然出现的我一定也很莫名其妙……
他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我有点乱糟糟神志不清的话,我猛地住嘴,怔怔地望着他的笑,那个懒洋洋的笑容……令我在恍惚间,以为是看到了……夏至。
江离收起笑容,转身跑到门口探身出去张望了片刻,而后将病房门锁上,回头对我说,不管你打哪儿冒出来,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先溜出这烦死人的医院好吗?他说着提起被我冷落在一旁地板上的保温瓶,拧开,一股鸡汤的清香立即冒着热气窜出来,他深深呼吸一口,好香呀。抬头问我,给我带的?
我点了点头。他又将盖子拧上,像抱着宝贝似地紧紧搂在怀里,再次爬上了窗台。而后回头冲呆怔中的我喊,愣着干嘛呢,快点呀!
那一刻,我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一了百了。真是狗血极了,他哪里是想跳窗呀,他是想逃跑!
不知道江离从哪儿弄到了一根长而粗的绳子,一头固定在3楼窗户外的水管上,一头垂到了一楼的花园里,我站在窗边往下看,用目光丈量了下高度以及绳子的承受力度,心里立即打了退堂鼓,没好气地说,又没人拦着你,干吗学壁虎漫步!
江离蹲在窗台上侧了侧身,说,我家老太太安排在医院的眼线岂止一个!再说了,光明正大地走出医院能有这种刺激感么!说着冲我眨了眨眼。然后将怀里的保温瓶塞到我手里,哦我忘了没有人在监视你,你走出去吧,医院旁的花店门口汇合……说完就顺着绳子“唰”地溜了下去,身手敏捷得半点病患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在我愣神的片刻,他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一楼花园冲我得意地比手势,叫我把绳子收回来。我叹口气,心想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无奈地将绳子一点点收回,而后将窗户关闭,转身走出病房。
06
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多年,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在青河的下游有一个那么美妙的地方。那是近郊的一座废弃的灯塔。斑驳的水泥柱子,旋转楼梯,高高耸立在河边,在午后微醺的秋日阳光下,尽是陈旧破败的沧桑感。远远望去,那种气息令我着迷。
若不是江离,我想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去到那个地方吧。我抱着保温杯,像个丫头似地跟在他身后,穿越一片荒芜杂乱的草地,一直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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