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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竟池的状态好了很多,甚至同意等第三次复诊之后带我去天文馆。他给了我一本日历,一天撕一页,累计30页的那天,我们就出发。

我撕了一礼拜,迎来了竟池的第二次复诊。

因为竟池服药后的状态不错,高宸终于放心让我们俩自己打车往返医院。前一天晚上,他煞有其事的找来,神秘兮兮地反复跟我强调抑郁症家属的健康心态和交流禁忌。

“不要让抑郁症患者觉得自己是病人,是需要被区别对待的人,就按正常方式跟他相处就行。”高宸语重心长。

“好的。”我答得敷衍,今晚是纪录片频道《宇宙有道理》第六集播出的日子,我和竟池都很喜欢看。

“预约凭证发到你的手机上了,这些钱你存起来,如果竟池没钱了你就说这是你出门的时候捡的。”高宸把一个白色信封放在了我的枕头上,就从我房间出去,一头钻进竟池在的书房里。

高宸走了,我把信封还给竟池。竟池把这个信封和自己的遗书锁在了一起。

那晚我们还是没看成《宇宙有道理》的第六集,竟池哭喊着疼痛,疼痛让他暴躁,他摔坏了周围所有的东西,包括电视机。但他还是喊着疼,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地哭泣、短暂睡着,苏醒后继续哭泣,如此往复。他打电话给高宸,质问高宸为什么要可怜自己;电话又拨给了高医生,质问药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还是觉得痛苦,到了此时此刻,连呼吸都分外勉强。

竟池的手机很少使用,没能听到医生的回答,手机就没电了。于是竟池跑进我的房间,从衣柜的抽屉的深处翻出一部旧手机,摁着开机键想要继续通话,他的双手冰凉的发抖。我看着竟池歇斯底里的吼叫和质疑,那是他心底里压抑的愤怒。

这些日子看起来风平浪静,竟池的情况看起来有了些好转,于是高宸很开心,钊哥很开心,我很开心,所以藏在漆黑海底里某块礁石下名叫竟池的那个小扇贝,只能跟着开心的浪潮鼓鼓掌。我们在船上,躺在甲板上悠闲享受阳光的温暖,感叹时光大好。我们不知道,在船外的、水下的那个潮湿的世界里,挤满了我们无从感知的痛苦与孤独。

原本第二天上午进行的复诊被提前到了凌晨,高宸带着屋外的潮气赶来,外套上沾着秋日冰凉的雨滴,里面穿着睡衣,头发蓬松杂乱。我们给竟池裹上毛毯,他已经虚脱,眼神涣散。我把双手搓热覆在竟池的眼皮上,这是我也是我最近掌握的新知识。温热的东西能让人觉得安心,捂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把竟池抱上高宸的车的时候,高宸眼神有些复杂,嘴巴张张合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车开出了好一阵儿,高宸从后视镜里和我对视:“竟池有你这样懂事儿的弟弟挺好的。”

左转弯之后,睡梦中的竟池把眉头皱了起来,我小心地给他调整姿势,让他能更舒服的靠着我的肩膀。然后我对上后视镜里高宸的探寻的目光,冲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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