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回过头,佟陆陆瞟见韩澈穿着单薄的麻衣,撑把油纸伞立于她身后,一双满天星辰造就的眼怔怔望着她:“你怎地不走了?”
这孩子,来夏至院已有月余,却总不肯喊她一声姐姐,惹得佟陆陆一点成就感也没。
“你知道冷不?”她打了一声嗝,酒气冲天。
话音刚落,立于人来人往的大街,佟陆陆忽后退一步,当着众人的面挣扎着要脱下自己的裘衣。
“喂,你干什么。”韩澈替她脸羞,忙不迭上前拽住她,“也不知全京城,还有哪家的闺秀像你这般没脸。”
说罢,他痞气上来,坏笑道:“我虽比你小,好歹也是个男的,你就不怕……”
“那你不冷?死小孩,都不晓得多穿点。”
佟陆陆瞥见他一双草鞋,脑内蹦出环纡从前经常讽她的话,不禁学着他的口气一字一字道,“蠢、钝、如、猪。”
说罢,还没等少年生气,她便撸起袖子,忽蹲下来,一把将韩澈打横抱起。
哎?
油纸伞从手中滑落,韩澈的神情晦涩不明,只觉得脑中嗡嗡,颜面尽失,疯狂挣扎起来,“喂,老女人你干什么!”
他竟然被一个女人当街打横抱起来了?!
佟陆陆脑子不太清醒,她摇摇晃晃,虽上了手,但表情十分痛苦。只轻呵一声,蹲马步似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努力挪了一步,终讪讪放弃。
“不如……这样……”她迷迷糊糊的,脸颊微烫,话也说不全。
放下挣扎不已的韩澈,佟陆陆当街脱掉鞋子甩到他脚边,“你穿我的鞋,然后你背我回去。你那破鞋子,保个屁的暖。”
男女有别,即便他比她小了三岁,但亦不矮,这小女人的小鞋,他如何穿得?韩澈往旁边看去,见到一张张满面感叹“世态炎凉”的表情,闻到众人的泛笑讽刺。他又瞅瞅面前之人醉酒蛮横的模样,恨不得扇当初答应工作的自己一巴掌。
“老女人疯了。”他嘴里嘀咕,无奈脱下草鞋,冻紫了的脚伸入那双略小的棉鞋,虽然脚后跟露在外面塞不进去,但竟暖地发烫。
出乎意料的舒适。
红晕直泛到鼻尖,韩澈硬着头皮蹲下身子,欲把佟陆陆背起来。
“伞。”她忽然跑开,光脚踩在白皑皑的雪上,没点千金模样。
追着伞跑了数十步,佟陆陆走得歪七扭八,方折返蹦跶上他瘦弱的背,“走吧!”
背上的人那么轻,那么暖,韩澈自流浪以来,从未有一个冬天这么暖过。
他呼出气,白雾片片,任凭背上之人嬉闹着,手紧紧箍住,生怕她一屁股掉下去。
“阿澈,阿澈,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二个愿意背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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