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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叶帛玉默许,旁人自然没有二话。

也不知苹末使了什么手段,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就将那人的底细盘问得一清二楚。谢枕汀的眼力没出错,此贼确乎出自十二连环坞,年前朝廷派巡抚南巡,顺道在江南沿海一带剿匪,此举大有成效。这人身处的水寨被覆灭,趁乱一路逃回润州,父母将他偷偷收留下来。昨日见了谢枕汀带来的两大箱财帛,旧习难忘,心痒难耐,便做出了夜盗之举。

贼人被遣送到官府发落,他的亲友一律被逐出庄去,那夫妇二人跑到叶帛玉的院子外哭闹不休,却不知里面已是人去楼空。苹末情知自家公子心软,说不得真会被旁人的一泡眼泪软了耳根,再则原本也定下的今日返程,便早早催一行人动身,自己暂留庄上料理诸事,将自家公子全权交托给谢枕汀和甘豆汤二人。

回程路上坐的是马车走的是官道,车厢里三人姿态各异,叶帛玉挺着脊背闭目养神,甘豆汤嗑起了瓜子,像是怕惊扰叶帛玉,他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模样松鼠似的可怜可爱。谢枕汀随意地半倒在座上,支着额角神游天外,不经意对上对面叶帛玉那张脸,这一眼看入深处,心神一定,一笔一画以一支无形的笔在半空中细细描画起来,面上仍端出一副放空的神态,以防给人看出端倪。

一个姿势保持得久了,胳膊肘开始泛酸,谢枕汀收手撑着厢壁爬起来,钻出车厢站了个顶天立地,痛痛快快地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就在车夫身边坐下和人唠起嗑来。

谢枕汀行走江湖是游侠作风,平素和车船店脚牙打惯了交道,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和赶车的大爷自然谈得到一处,逗得人开怀大笑,连挥鞭的动作都比适才更有劲了。

他觉得在外面晒晒太阳吹吹风倒也舒服,料想叶帛玉不会介意,就赶大爷去里面休息,换他来赶车。

掀开车帘时正好对上叶帛玉转过来的眸子,他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笑了,“叶公子也出来吹吹风?”

叶帛玉便起身走了出来。

甘豆汤跟着瞎凑热闹,“我也来我也来!”

被谢枕汀用手抵住脑袋,使了个不轻不重的巧劲将人推回去,“乖,在里面陪牟大爷说说话。”

一把拉下车帘隔绝开两个空间。

车沿狭小,叶帛玉只有在他身侧坐下,右边肩头轻贴着他,是时阳光明媚,惠风和畅,风刮在脸上不冰冷不猛烈,只是徐徐,送来路边青草微腥的香气。

老马识途,无需如何控辔也能自如前行,谢枕汀只松松挽着一道缰绳,放松了周身跷起二郎腿,不知从哪儿扯来一根狗尾草叼在嘴边,自在惬意,倏而呸了一声、放开嗓子高歌起来:

掷地刘郎玉斗,挂帆西子扁舟。

千古风流今在此,万里功名莫放休。

君王三百州。*

歌声不如何出众,调子也只是将将好踩住了脚,却贵在质朴昂扬,天然无矫饰。

叶帛玉不禁微笑,只感思绪随歌声一道乘风飘远,轻盈自在,春风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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