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月,整座城市仿佛被罩在一个巨大的保温箱中,温度不断升高,满街都是打着阳伞,带着帽子,一脸对夏天厌恶到底的人们。蒋明月有紫外线过敏症,对空气中飘浮的毛絮也很敏感。下了地铁,沿路还要走一段儿,这会儿带着口罩,又闷又热,浑身都是汗意,她虽然浑身不舒坦,但仍是大步推着蒋明海急急地往医院里去。
蒋明海的心脏不太舒服,一连忍了数天,待明月回家时看到他黑紫的嘴唇时才发觉不对劲,追问之下得知他近来心脏处总是很疼,呼吸都有些困难。明月又急又气,满腔的怒火,却不知道该朝谁撒,最后仍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如果经常回家来看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发觉自己总是如此,要是有什么毛病、错处,总要怪罪到某人,但是她心中却知道人都是这样的,对其他人的事情不甚上心,总之一番数落下来,最可恨的,最该被指责的那个人只有自己。
排队,挂号,排队,检查,排队,诊疗,排队……
为什么医院里总有这么多生病的人?为什么前面的队伍迟迟不动?为什么我不可以更冷静一些?
她手里捏着一大堆单子,薄薄的肩膀忍不住颤动,回头望了望坐在不远处的蒋明海,眼泪忽然掉下来。
周宇琛在缴费区看到蒋明月还有点儿认不出来,因为她戴着一层白色口罩,只露出两只红通通的眼睛,眼眶浸满晶莹的泪,徘徊两下,她眨了眨眼,一下子涌出无数脆弱。
他愣了好久,不敢走过去,看着蒋明月抬起来手来轻轻扫去眼角的湿意,片刻,她又是一副冷漠的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周宇琛在心中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这么问了,既可以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儿又不会太冒犯她。
明月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这人,顿顿地说道,“我爸身体不舒服,带他来的,你怎么在这儿?”
周宇琛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中暑。”
一时无话,他静静地站在明月身边,随着队伍的不断缩短,明月交了费,转身又朝着等候区走去,周宇琛也跟着,看到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时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明月扶着轮椅一侧缓缓蹲了下去,“爸,你还好么?我们去做检查。”Ⓨùzんàíωёń.©ом(yuzhaiwen.com)
蒋明海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又看到周宇琛,颤抖的手指点了点他,明月转过头来看到他,一时有些诧异,她一直都心不在焉,以为他早就走了,这会儿回过神来发觉刚刚一直忽略了他,“这是我一朋友,刚刚碰到的。”
周宇琛朝老人点了点头,“您好,我叫周宇琛。”
蒋明海竭力扯开一个笑,“我都没见过明月的朋友。”
叁人边走边说,基本上是周宇琛在说,半途,他主动推起了轮椅,明月推拒半天,他仍不放手,最后蒋明月走在他左侧,只得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
周宇琛摇了摇头,视线落到蒋明海的腿上,欲言又止,明月大约猜到他要问些什么,只清淡地勾起一个笑,“有机会的话再说吧。”
至此,周宇琛发觉她其实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也可能是他刚好碰到了那样一个机会,路过了她的脆弱和孤独,顺便安慰了一下她。
蒋明海是冠状动脉硬化引起的心绞痛,蒋明月只听到“心脏病”叁个字手便忍不住抖起来,周宇琛见她情绪不对,将人拉到自己身后,颇有耐心地听着医生解释。
后来办住院,再检查,他一手包办,陈骁在门诊大楼前看到蒋明月和周宇琛站在一块儿时诧异地挑高了眉毛,确认了数遍是那两人之后幸灾乐祸般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陈续。
那会儿陈续正在庭上,自然没能及时看到,待他晚上下了班,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翻起手机时才看到那张照片,顺便看到了陈骁发的数条惊叹号。
“这你那高中同学?和你大学同学在一块儿了?”
“周宇琛揽她了,我看见了!”
“冰山美人该不会要化在周检察官手里了吧?!”
陈续捏着手机看那两个贴地十分相近的人,眼睛眯了又眯,降了车窗,点起烟来,心中一片烦躁,又看了看时间,猛吸一口,又狠狠地掐了烟。
一脚油门狂踩到陈一川的辅导班,那会儿恰好下课,大门口都是来接孩子的车辆,陈续心中不快,车门摔得极响,刚走进去,便看见蒋明月和陈一川还有他亲姐一块儿出来。
她没注意到来人,一心一意地跟边上的人说着话,倒是陈沅先看到自家弟弟,忙招呼了声,“哎,你怎么上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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