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尚好,众人戏谑起哄,刚好被先帝听见,先帝笑骂一句,指了指顾钰,对她说道:“欢儿,来认识一下你的情哥哥。”
她清楚记得,那个少年腼腆一笑,如春雨初霁的霓虹。
十一岁的顾钰尚且稚嫩,眉眼温和,哪像现在,心理扭曲,恶贯满盈。境遇真的会改变一个人,自家门遭人血洗,他再也回不到当年。内庭的日子昏暗无光,必须竖起浑身的刺,去抵御外界的嘲讽和伤害。
沈络欢甩甩头,将对顾钰的同情抛到脑后,他就是个杀千刀的宦官,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
又半月,车队穿过宁远、广宁等地,还是未见逃兵和流民,沈络欢心里愈发不安,而比她更不安的是兰儿。兰儿在后宫长大,没怎么见过世面,一听辽东大都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宦官,连做梦都会尖叫。
是以,在车队经过鞍山驿堡时,兰儿携着细软逃跑了。
沈络欢:“......”
没了贴身侍女,沈络欢来了火气,“孙启昇。”
“奴才在呢!”孙启昇赶忙跑过来,见小公主闷声不讲话,试问道,“公主想出恭?”
沈络欢瞪他一眼。
孙启昇知道公主是因为兰儿恼火,说来,车队里谁都可以跑,唯有公主不可以,她所代表的是皇族的颜面。
“要不,奴才让您咬一口,发泄一下?”孙启昇撸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
沈络欢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道:“本宫才没那么脆弱。”
孙启昇弯唇,年轻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意,“咱们公主宽容大度,不与兰儿那贱人一般见识,兰儿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她不惜福,以后必定吃苦头。”
不是孙启昇嘴毒,而是明白一个道理,宫里的嫩芽没了润雨滋养,很快就会干枯。
沈络欢就着他递来的锦帕,擤了一下鼻子,因天气寒冷,挺翘的鼻尖泛起淡淡的红,“老孙,你觉不觉得我们中计了。”
“这话怎么讲?”
沈络欢回忆起途中所见,素手轻拍膝头,“或许,鞑靼和瓦剌根本没有动作,是顾钰故意放的假消息。”
孙启昇不是没有这种猜测,但弄不懂顾钰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索要粮饷和人质吗?不怕激怒皇家,引来杀身之祸吗?
沈络欢自然也是这么忖度的,才没有停止前行,可愈接近辽阳,愈不淡定,种种迹象表明,她被顾钰坑了的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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