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黑透,别处的灯笼烛火都亮了起来,才等到动静。
那几个管事媳妇披着厚厚的斗篷,手袖在暖捂子里,有小丫头老婆子打着灯笼,一行人走进来。
眼见十来个女孩子跟受冻的鹌鹑似的挤在一处,领头的一个媳妇面色如常,笑道:“我们来迟了,实在方才有件极要紧的差事。”“幸而咱们都记挂着你们,紧赶慢赶,好在没耽误了各位。”
这群女孩子个个面带菜色,冻得青白,稀稀拉拉的回:“婶子们辛苦。”
媳妇们笑道:“就快上夜了,别耽误工夫,赶紧走完章程,你们各处应差去。”
就有小丫头开了倒座房的锁,点灯铺坐蓐,那几个管事坐了,方说:“把各自带来的包袱打开看一回,然后领油纸包着的澡豆,再领一身衣裳鞋袜。”
“这是给你们进府头一遭洗头洗身的,务必涮洗干净了,别弄那小家子的做派叫人笑话,日后每月个人都有份例的。还有衣衫鞋袜,不合身不合脚的自己改去,若有不会的,不管你求人还是拿月钱赊请针线,都给我弄的服帖利索,松松垮垮的叫管事的瞧见撵出去,可别怪我没提醒!”
杜云安心想:打一棍子给个枣儿,春日里白晾几个时辰自然是下马威,这会儿入府头一日就得里外全套衣裳可不就是甜枣子么。
果然见那倒座房里整整齐齐码着些青缎包袱,桌上也有一篮子油纸小包。女孩们里头又雀跃起来,都抱着自己的包袱想挤在前面。
统共十来个人,检查的极快,除了两人包袱里带的衣服忒不像样子叫扔了的,其余人大同小异。除了衣服,有的额外带了点香粉,有的是几块点心,还有几个包袱里有小钱袋。管事媳妇并不打开人家的钱袋,只略打量了一回包袱主人,知道这种必然是家里好过的,自是要认个脸熟。
杜云安的包袱大些,是因她的袄子是新棉,又做的厚些。管事媳妇见她身上穿的包袱里带的俱都料子不错,亦有个沉甸甸的小钱袋,当下脸上就更和缓,带笑说:“是分到针线上的云安丫头吧?一会子你跟我走,我回去正好路过针线房。”
杜云安并非独一份,还有几个人也得了好脸儿。杜云安留心:里头有和自己一样的,有和管事相熟的,还有一个被扔了包袱但长的格外清秀的。
一盏茶功夫,打头的管事媳妇自己走了,支使下剩的人把新丫头送往当差地方,此时又显出些高低不同来。杜云安在内的四五个丫头有管事媳妇亲自送去给各处的头目,这里就是看重的意思,到了地方儿人家也待她们客气些。下剩的则只有小丫头领去,许是连本处管事都见不着面,估么免不了受几日怠慢,。
只是这起点高下不一,但日后也说不准,只看个人的性情和造化了。
杜云安顺顺当当的拜见了针线房的管事金修家的。金修家的是个高高瘦瘦的妇人,面容白净,好生端详云安一回,方才点头说:“是个齐整的好丫头,便是活计上差些,也能当得给主子送衣服的差。”又看她手指,见指腹无老茧,双手柔软细腻,更满意了三分:“手也不错,不会伤了绣线布料挨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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