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在何处?皇后与贵人想来淑顺,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曹洪道:“臣知陛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然而证据确凿。此为密信之一,请陛下过目。”
刘协接过,果然是皇后的笔迹。
他沉默了数息,艰难道:“丞相欲如何处置皇后?”
曹洪回道:“丞相伤重,又知刺客乃伏后所派,哀痛不已。丞相不敢责怪伏后,只将实情上报给陛下。陛下得知此事,无比震怒,废皇后之位,囚于掖庭之中,又赐董贵人毒酒,斩伏家满门……”
已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刘协显出愠色:“便是皇后曾写过怨怼之信,此次刺杀丞相的也未必是皇后。此事尚有疑点,怎可如此轻率?”
曹洪拱手行礼,面无表情道:
“如此毒妇,连朝廷重臣都敢随意谋害,只怕心大得很。今日敢派人刺杀丞相,焉知改日不会刺杀皇子、皇女,乃至圣上?”
此语暗含的威胁之意让刘协惊怒不已,他欲发作而不得,只得颓丧地转过身,抽出被董贵人捉住的衣摆,不再看她。
董贵人惊恐难当:“陛下!”
曹洪一挥手,立即有卫兵冲上来,将董贵人一把拉起,往外面拖。
“陛下,陛下!”
哭喊声只持续了几息,就变得模糊不清,似被外头的人堵住。
刘协背对着殿门,却是侧对着郑平,正好让郑平看见他泪流满面的侧脸。
郑平一直垂袖站在原地,并未表态。
外面的声响渐低,郑平仿佛没看见刘协的失态,淡然道:“陛下想来无暇闲谈,恕臣先行告退。”
刘协蓦然转头,勃然道:“汉室衰微,天子受辖,君臣之纲崩裂。如今逆臣胆大包天,谋害千秋,卿为有志之士,汉室封的县侯,竟如此无动于衷?”
刘协说得悲怆凄凉,情真意切,郑平却无动于衷。
曹操不是坑害社稷,只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十常侍,不可能因为伏后的一两句怨怼之语,或是为了推亲女上后位就大张旗鼓地为她定罪。
今天的事显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伏后定然是谋划了什么,踩到曹操的底线,这才让他毫无预兆地用数年前的信当物证,给她盖上谋害重臣之名,一举论罪。
而刘协,能在董卓等人手下安然无恙,并且在史书中活到最后,成为少有的被善待、活得最久的亡国之君,显然也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今日曹操被刺一事,未必真的与皇室全然无关。
郑平心中透亮,对刘协的这番质问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忘。
“臣哀陛下之痛,怎会无动于衷。”
下一刻,刘协眼睁睁地看着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的郑平从怀中取出一只装有褐色消暑药汁的陶瓶,倒了几滴在自己的眼睛下方。
“——臣已流出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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