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奚放下手,扬起一个笑容,“没什么。”她抬步走出电梯,再回首对高桓道:“再见。”
高桓楞了楞,觉得有些不同寻常,却说不上来,“再见。”
电梯门再次合上,继续往上升,高桓身边的同僚却惊道:“高桓,你的耳朵!”
高桓抬手抚了一下,粘稠湿润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沉。一手的鲜血,耳朵这才剧烈地痛了起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裂了。
“没什么,我想是最近太冷,我没注意它什么时候冻僵了,然后不小心被割破了吧……”
高奚沉默地走着,那股疼痛依然席卷着她。
她不能杀他,他还活着,就说明高警官另有安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高桓来吊叶致远,她贸然动手的话,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她相信他。
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高仇,等手底下的人向他汇报完工作,高奚这才走进室内,将东西放在桌上,取出小食盒来,“我做了一些小菜,微波炉热热就能吃,你晚上要是工作得太晚就拿来当夜宵也是很好的。”
他握住了她的皓腕,轻轻将她扯入怀中,“和我待一会。”
高奚乖巧地点头,然后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头,慢慢阖上双眼。
“最近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陪你,别生我的气。”
“怎么会。”她轻轻地吐气,“你别不理我就好。”
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丽质的面颊,将唇烙了上去,大概是不想下场难收拾,便没有深入,只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高奚的脸色却绯红起来,“你……”
“我什么?”
“没什么,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下周要去学校组织的短期旅行,去澳门,两天一夜。”
“我会派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高奚的手指摩挲过他胸前的纽扣,漫不经心道:“找谁去呀,警察,还是黑道?”
高仇闻言皱眉:“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可言。”
高奚揉了揉他的眉心:“我也没说不答应呀。高警官,还是请您少皱些眉,我看来找你汇报工作的警官们最后都落荒而逃了呀。”
他握住她的手腕,眼神沉得像深海:“奚奚,你相信我么?”
“我信。”
高仇平静地说:“可你一直觉得,我不会为你不管不顾地豁出去,是吗。”
高奚忍俊不禁:“怎么能这么说。”她声音变得又柔又轻:“说得好像我会给你惹什么大麻烦一样。”
时间差不多了,高奚准备回去,从他怀里撑起来:“好了,我回去啦。”
高仇拉住她的手腕,她没有回头,只道:“先放开吧,我不想我们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
手腕上的温度消失了,高奚也往前走去,离开了屋子。后来觉得眼睛有些瘙痒,她抬手一抹,竟然是眼泪。
*****
一声惊雷自云端暴响,骤有无边滂雨咄咄而坠,嚣然雨声汹涌着、跳跃着,钻入世间每一处隙罅,漫布着渺无边际的恐惧。似是欲与之相和般,忽有尖叫撕开雨声刺入人耳中。
高奚捂着自己的右眼,倒在了地板上,她的身上遍布着伤痕,最令人心惊的就是不停涌出鲜血的右眼。
高桓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欣赏她的痛苦,手里拿着一颗刚被挖下来的眼球。
“高小姐,滋味如何?”
从她被绑来这个地窖,已经整整过去了两日。
“怎么,不想和我说话?”高桓嗤笑一声,“也对,这种时候你说什么都是白搭,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说罢,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不禁令人侧目,倏而他吐出两口鲜血。等止住了咳嗽,他又用那嘶哑可怖地声音道:“你看见了吗,这都是拜你父亲所赐,所以你要恨,就去恨他吧。”
高奚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痛苦的呻吟漫出喉咙,决不会让这个人嘲笑看轻了她。
“我为什么要恨他。”
连日以来的折磨已经让她形容枯槁,似是这副躯体所贮的魂魄已然衰颓凋残,平日里熠然闪烁的眸光此时也偃旗息鼓。那身细皮嫩肉上绽开条条血痕,绝色的脸庞也零落凋然,纵是最铁石心肠的人,见了这般容色都免不得为其痛悯一番。
高桓觉得自己也不例外。虽然将她当成了报复的对象,也当成一个消遣,但高桓总不会否认她的美丽,他觉得自己像是折断了一枝罂粟。
她在流泪,泪是沉默,悲哀悄藏在垂下的眼眸。花瓣伴着枝叶,凄美地洒落一地,于是他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咀嚼,将爱与恐惧嚼烂,连同她的泪水一起吞入腹中。
这让他无比的兴奋。
“高奚,你小的时候我和你见面,那个时候我是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小侄女的,你还记得吗,我带你去动物园,还喂给你一颗奶糖,你说你很喜欢,你不记得了吗?”
“……高桓,你真是可怜极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再一次割破了高桓虚伪的面具,他颤满绷带的脸抽痛了一瞬,而后又大笑道:“好吧好吧,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抬高了头,鲜血奔涌得更凶狠,他冷声道:“高小姐,你和畜生做爱,被人轮奸的视频已经制作好了,两个小时后我就把它们上传到互联网,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高小姐的媚态。你从小就优秀极了,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吧?你说,他们看见你那个样子,会怎么想呢?”
高奚有些颤抖,却依旧忍耐着,剩余的左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也决不肯露出祈求的姿态。
“不过,看在你我毕竟有同一条血脉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高桓笑了笑,却暗藏恶毒:“发布视频都会有源网址,这你是知道的吧,我会在密码上留一个缺口,给你爸爸一个来救你的机会……不过我同时设置了两个程序,要么你爸爸暴露他基地的位置给我,让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也要来救你,要么他放弃你,依然爱他的权利和地位,奚奚,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高奚嗤笑,含着轻蔑和讽刺:“给他机会来救我,就是来抓你,你会这么蠢吗?”
高桓大笑:“信不信由你,本来我上头的意思就是要用你来换他的地位、财富、权利,我要死了,如果在我死之前能看到他失去一切,我又何乐而不为?只是高奚,你才二十四岁,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他放开了高奚,慢慢往后退入黑暗中,声音却像附骨之疽:“那么,他会不会放弃一切来救你呢,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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