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岳烟似乎是梦到了她,不仅没有被这个动作弄醒,反而还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
“烟烟,你别说这样的话……”
鹿青崖的情绪离决堤只有一线之隔。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岳烟不要说这种话呢?怎么事到如今,自己还表现得像个受害者一样,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自责,就能腆着脸去求岳烟少说这种话?
她很疲惫地床边坐下,忽然意识到,在这件事情中,自己其实一直都表现得很糟糕。
知道真相之后,第一个闹情绪的是她;事后还顾忌着体面,瞻前顾后的是她;现在不想自责,反而去要求岳烟的也是她。
她以为岳烟已经把自己带离了过去所有的泥沼,她以为自己是个值得被拯救的人。
但其实,人格的劣性或许是在血缘中一脉相传的。即使她再怎么不想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原生家庭性格中的那些缺点一直在她的血液中来回滚动。
每次一遇到事情,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感受,丝毫不顾这件事情其实岳烟并没有什么错误。难道岳烟就有义务承受自己的坏脾气,就因为她爱自己?
自己这个样子,和一心要吸血养儿子的父母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快要淹死在沼泽里的人,被路过的英雄救了上来,对英雄的回报却是用自己的泥淖把英雄也给染污了。
这样的人,不值得被拯救。
眼睛有点酸楚,呆坐半晌,一滴湿凉落在膝盖上。
鹿青崖并不想抬手去擦眼泪,然而却被另一只手搂住了脖颈,温软的唇凑过来,替她将眼窝里的泪吻干净。
岳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在枕头上躺久了,一头柔顺的长发此时也乱糟糟的。发型有点桀骜不驯,人却和以往一样,乖乖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月色从窗口施舍了一点光亮,将岳烟的面孔映出几分皎洁的光来。
鹿青崖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撑在膝盖上,浑身颤抖。即使用力闭上了眼睛,泪水依然决堤般地落下来。
“姐姐,你别哭好不好,我给你讲笑话。”
岳烟小声说道,用额头蹭了蹭她发红的耳朵尖。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鹿青崖简直要崩溃了:在这段关系里,哪次不是自己先仗着没安全感、从小缺爱等等各种理由,或者说是借口,稍有一点不顺心的地方就要闹情绪。也就是岳烟,每次都低声下气地过来哄。
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怎么一直是岳烟在负责经营和修补,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岳烟又有什么错,一个作家写出几个恶毒的配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就算她真的因为这个因素受了很多苦,也怨不到岳烟的身上啊。
察觉到她好像特别难过,岳烟也没说话,只是静默地陪在一旁,等她自己开口。
鹿青崖很想用力地抱住岳烟,哭着告诉她自己错了,求她原谅自己这些劣根性,自己以后一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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