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兼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温文尔雅,博学多才;杨兼的母亲自己开了一家甜品店,漂亮又贤惠。从杨兼有记忆起,街坊邻居便都在夸赞杨兼的家庭,杨兼的父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是当时的模范夫妻,没有人提起来不羡慕。
那一年杨兼还小,母亲带着杨兼去老家探望生病的外祖母,恰逢杨兼的父亲要过生日,杨兼的母亲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便带着杨兼提前赶了回来,还特意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作为礼物。
然而当母亲带着杨兼赶回家的时候,家里并非孤零零的父亲一个人,被人称作楷模丈夫的男人,竟然趁着妻子不在家,带了一个人回来过夜,而且……还是个男人。
杨兼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尖叫声,父亲狡辩的声音,母亲哭喊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对于当年幼小的杨兼来说,仿佛是野兽的交响曲,更迭交错……
原来杨兼的父亲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但杨兼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家里也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丑闻,影响他的前程。于是杨兼的父亲在隐瞒的情况下,认识了杨兼的母亲,两个人发展很顺,结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杨兼,而杨兼的父亲却割舍不掉自己的情人,一直偷偷来往。
这对楷模夫妻最后还是离婚了,杨兼被判给了自己的母亲抚养,因为剧烈的打击,杨兼的母亲精神一度出现了问题,抑郁、狂躁。即使如今的杨兼事业有成,表面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创伤,却也忘不掉那段灰暗的日子。
母亲将杨兼关在逼仄的厕所里,四周黑暗暗的,没有一点光线,下雨大风天的洗手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异味,母亲神色狰狞,血丝仿佛是拧起来的湿毛巾,包裹着母亲暴凸的眼珠子,她的手中抓着一把已经烂掉的蛋糕,声音犹如是卷边的刀片儿,又哭又笑。
——吃啊!!吃啊!你为什么不吃!?你不是最喜欢吃我做的蛋糕吗?!
——你为什么不吃?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蛋糕啊!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都吃掉!都吃掉!!一点也不能剩!
——你这个变态!!!
小小的杨兼缩在昏暗的逼仄里,吓得浑身发抖,顶着一身的淤青,奶声奶气的抽气着,却不敢真的哭出来,因为他知道,越是哭,妈妈会越打自己。
他只能护住自己的脑袋,无助的呜咽着:“我吃……呜呜我吃,妈妈不要打我……我吃,我乖乖的……”
公元560年,武成二年四月,初夏。
大漆浮雕三面帐子床,帐架披着轻纱,初夏的微风仿佛是甜腻的蜜语,撒娇一般摇曳着薄薄的帐纱。
鹅黄的薄纱之间,慢慢伸出一条白皙细腻的手臂,肤润如凝脂,白玉了无瑕,细软的衣襟随着润白的手臂滑下来,发出微不可闻的簌簌轻响,缓缓滑落到地上……
杨兼做了一个梦,逼仄而充满异味的空间,他仿佛回到了幼年的时候,那无尽的灰暗之中。
幸好,只是梦魇。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影在杨兼的眼皮之时,杨兼便从梦魇中慢慢苏醒了过来,他微微一动,手臂伸出床牙,却觉头脑一阵钝疼,那感觉仿佛是宿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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