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霎寂静下来,也许聂初文是被涂月满这话堵住了。
楚沅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她才伸手推开了大门,跟个没事人似的,双手抓着书包肩带走进院子里,“我回来了。”
“沅沅,”
涂月满一见楚沅,就先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她才笑着走到楚沅的面前去,摘下她的书包,“跟你叶叔叔在外头吃饱了吗?用不用再吃点什么?奶奶给你做!”
楚沅忙说,“不用了奶奶,我吃得很饱了,叶叔叔拿起菜单就盯着荤菜使劲点,我都没机会吃什么蔬菜,真吃撑了……”
“老聂头你黑着脸干什么?”她说完,又去看站在回廊里头那个双手都背在身后的老头,“打麻将输啦?”
“可不是嘛,你看他这输了就黑脸的脾气,那小茶馆里头的老头老太太,都没几个愿意跟他打牌了。”聂初文还没说话,涂月满笑着抢了先,又忙推楚沅往屋里去,“你这校服裙子底下也不穿个长袜,就光着腿,也不怕冻出老寒腿,快上楼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楚沅笑嘻嘻地应了声,飞快地上了楼,跑到自己屋子里之后,她将门关上,又靠着门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水气弥漫的浴室里,楚沅一点点将手腕上的纱布拆开。
腕骨的伤好得很慢,她现在动一动手腕仍然会钻心地疼,但纱布之下的伤口边缘,却已经有金色光芒勾勒出的花瓣痕迹。
今早她自己换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那瓣痕,几乎与她那夜在留仙洞的寒潭水面看到的一般无二。
“魇生花——传闻中是生长在阿璧异族所居住的名为‘旧桃源’的沙漠绿洲里的一种花,夜阑王母亲‘霰’便是阿璧族人,《夜阑旧国传》中关于夜阑王魏昭灵的身世篇中记载过天旬一年,夜阑王移植魇生花于璋,并将王都‘璋’改为‘魇’。”
这是她今天上午在网上查到的,关于魇生花的百科。
一千三百年前夜阑覆灭,而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魇生花,更没有人记得那种花该是什么模样。
但此刻,楚沅看着自己手腕上显现出来的金色花瓣,她又想起来涂月满刚刚在院子里说过的话。
聂初文是为了魇生花,才带她去了留仙镇。
他是不是就是在等,那颗当初覆在她脖颈皮肉之下的种子,慢慢地,在她手腕开出一朵花的痕迹?
这夜楚沅还是没睡好觉,因为她再一次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在自己的梦里看到了那个少年的过去。
他身在阴冷幽暗的水牢里,一身单薄褴褛,破损的衣料粘连着他血肉微翻的鞭痕,在另一个肩头也烙着“奴”字的年轻男人仗着身高和体型的优势将他按进水里,手里的那柄短匕才刚刚刺入少年的后背,他却忽然变了脸色,吃痛大叫起来。
他稍稍脱力的时候,少年半张脸已重新显露在水面,他并不管后背血淋淋的伤口,狠狠地咬着男人的手腕,几乎咬掉了一块皮肉。
那匕首在他的动作之间又下移几寸,撕开更长的一道伤口,几乎深可见骨,可他却趁此机会硬生生地转过身,将尖细的木刺抵在了男人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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