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绵延滂沱,将村里的黄土小路连成一片汪洋,村人屋舍零星散布其中,宛如一座座孤岛。
快到中秋,村头村尾家家户户却都门户紧闭,并无一丝半点喜气。
实在是今年收成太差,颗粒未收,食不果腹,又连日大雨,何谈中秋团圆。
村尾一处破落人家。
老枣树、矮篱笆,屋前的小菜圃已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
年仅十二的阿桂咬着唇瓣,一动不动跪在檐下,雨水打得半边身子都湿透了,终于等到屋里人出来。
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半旧皂色粗布长裙,抱着铜盆,居高临下地看着发梢都在滴水的阿桂。
这是阿桂的二婶许升香,高颧骨,吊梢眼,生得一副刻薄的相貌。
她盯着阿桂发白的小脸,气不打一出来,嗓音尖锐地斥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丧门星!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又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人家!就是让你这么孝敬我的吗?明天就要嫁人了,你现在摆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呢?!”
若不是念及阿桂明日出嫁,怕她身上添了伤口要被那个破落秀才“退货”,许升香恨不得拿竹篾抽她一顿。
阿桂仰起头,雨水顺着下巴尖儿淌下。
细瘦指尖攥住许升香的裙角,嗓音涩哑,“二婶,求求你,不要把我卖掉……”
许升香一脚踢开她,力道不重。
但阿桂在雨中跪了许久,哪里受得住她这一脚,直直栽了下去。
……
阿桂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了柴房里,手脚俱被绑住,身后的柴火硌得后背生疼。
身上湿透了的衣裳倒是被换掉了,但随便糊了一层柴房墙壁根本无法挡住外头的斜风冷雨,吹得她牙关直颤。
屋檐上的雨水声淅淅沥沥,这雨,好像没个停歇的时候。
阿桂听着雨声,唇抿成一条线,下颌绷得紧紧的,眼睛盯着柴房的门,半晌没动。
直到柴房的门口有了动静,“吱呀”一声,二叔端着一碗冒热气的稀粥走了进来。
二叔一双眼皮总是往下耷拉着,不敢拿正眼瞧人。
他长相懦弱,性子也是如此。
看到阿桂弱小无助地倚在柴火堆上,他垂下愧疚心虚的眼,搅动着碗里的几粒黄小米,”阿桂,饿了吧?喝点粥暖暖身子。“
他舀了一勺稀粥递到阿桂嘴边,这粥熬得极稀,几乎就是水。
大概是许升香想着明日阿桂便要出嫁,不愿再浪费家里的粮食在她身上。
阿桂不想死。
她抿了抿快要干裂的唇,喝了一口稀粥,润了嗓子,冰冷的身躯稍稍暖了暖。
她重新鼓起力气,低低哀求道:“二叔,我才十二……我不想嫁人……”
二叔的手颤了颤,眼垂得更低,又舀了一勺稀粥递到阿桂嘴边,语气无奈又自责,“阿桂,是二叔没用,挣不来银子,可你妹妹病成那样,你瞧着也是不忍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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