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怕的吧……
阿桂印象最深的两个夜晚,都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一是她爹被带走后,她躺在床上等着他回家,可等到太阳升起,却等来了爹爹入狱的消息。
二是她抱着娘亲冰冷的尸体,哭了一整宿。
深浓的黑仿佛总能勾起蜷在阿桂心底的痛意,又似是掐着她细嫩的脖颈,让她喘不过气来。
趁着她出神发呆的这会儿,方喻同弯腰端起油灯察看,而后轻啧一声,“灯油用完了。”
阿桂僵直脊背,又听到他从她身边走过,像是去了床边找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
……
火折子的亮光转瞬即逝,方喻同转过身,手上秉着一根喜烛。
喜烛偏红的火光将黑暗驱散,映着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走过来,用喜烛点了一滴蜡,固定在阿桂裙侧的地上。
阿桂穿着的红裙仿佛被喜烛照得越发红彤彤的。
原本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煞白的小脸,也被烛火辉映得像是红润起来。
唇瓣紧紧抿着,尖瘦的下巴磕在膝盖上,琥珀色的瞳眸惊人的亮。
“将就着用吧。”方喻同不太自然地瞥了一眼屈膝蜷成一团的阿桂,快速收回目光,挨着她不远坐下。
他没有告诉她。
这喜烛是他爹托人买来,准备在她来时便点上的。
他爹说,穷得什么都给不了她,但也不想太委屈她。
洞房花烛夜,即便只有烛火作伴,也该表示他们方家待人的心意。
可他特意将喜烛藏了起来。
因为他,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后娘。
第4章 后娘 雨潇潇,复朝朝。
天边晕出一道青色的光亮,昨夜的雷雨滂沱仿佛一场旧梦。
阿桂靠墙坐着睡了一宿,醒来时发觉手脚皆麻得难以动弹,脖颈也僵得不像是自个儿的了。
她费力地扭着脖子,看向外头乌沉的天色,心头微紧。
看起来,今日似乎还要下雨……
阿桂回过头,冷不丁对上方喻同那双纯黑的瞳眸。
“你何时醒了?”阿桂长睫微颤,敛下眸捶着发麻的双腿,站不起来。
方喻同板着小脸没理她,将地上那截只燃了一小截的红喜烛收进衣兜里,自顾自走了出去。
阿桂赧然,看来昨晚她不知何时睡着后,这小孩为了节省,便将喜烛吹熄了。
她竟浑然不知。
短短两日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实在太累,睡得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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