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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喻同看她的瞳眸缩紧,忽然像只莫名其妙被触怒的小兽,眼睛泛红透着凶意,“若不是为了给你下聘礼,我爹怎会连个棺材都没准备?!”

阿桂愣在原地,眼睁睁瞧着他们把方秀才的尸身抬出去。

半晌,脑子向来灵活的她终于将这几日的事情理顺,也明白了方秀才临终前为何那般无奈,那般不舍。

原来他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宁愿不买棺材,也要聘个续弦回来,不是为了冲喜,更重要的是为了方喻同。

所以他看到她时,才会那般气愤痛心。

因为他的算盘落了空,银子也全没了,连棺材钱都不剩。

阿桂掐了掐掌心,幸好方秀才没有恼羞成怒,把她转手卖掉,而是让她回家把银子退回来。

可退银子这事……

阿桂唇角抿起淡淡的苦涩,怕是难于登天。

……

阿桂在院子里等了许久。

她没把自己当成方家的人,所以当主人不在家的时候随便进他们的屋子,便显得很没教养。

阿桂虽出身不高,后又算是在农户里摸爬滚打长大的。

但六岁之前,她懵懂记事时,听娘亲说过不少教诲。

阿桂的娘亲生得一副圆月般的面庞,杏仁眼,樱桃嘴,说话总是柔声细语,是阿桂心底温柔如脉脉春风般的珍贵记忆。

过了一会儿,又下起了雨。

方喻同总算回来,脚步匆匆,清俊的小脸耷拉着,斜风细雨中看不清眉眼。

他拿出一个干巴的面饼,小心翼翼掰成两半,递给阿桂较小的那一半,“隔壁阿婆给的,省着点吃。”

阿桂接过来,正巧看见他脸上明显的泪痕,微微一怔。

又碰巧阿桂一天一夜粒米未进的肚子咕咕响了一声,在这雨声寂寂的院子里,格外明显突兀。

阿桂微赧,忙垂下眸子,紧紧攥着袖口,颊边泛起淡淡的霞色。

方喻同不耐地睨了她一眼,“嫌这饼不够吃?大胖说得对,女人都麻烦……”

他嫌弃的语气丝毫不加掩饰,不由阿桂分说,便从阿桂手里将那小半边饼抢回来,然后将原本属于他的那大半边饼塞到阿桂手里,撇嘴道:“快吃吧,吃完就送你家去,还不知要走多久。”

阿桂轻声应下,咬了一口手里的饼。

又干又硬,像是一颗颗小石子,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但阿桂也不是没有吃过苦的,这样的饼,她能吃。

她慢吞吞掰着饼放进嘴里。

方喻同已经三下五除二将那小半边饼吃完,又去打了一小壶水,仰头喝了几口后递给阿桂,朗声道:“方才回来时,路过刘叔家,我请他送我们一趟,从你家拿回银子我再给他酬银,可他说他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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