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蕴笑了下,将浮尘放在桌上,掀起衣摆跪行到脚榻前,说:“皇上今日瞧着气色好多了。”
“是吗?”文帝大笑,说,“这样便好,多坚持一些时日,免得登基大典还未来,朕便去了,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何蕴动作一顿,倒了一杯碧螺春,送到床榻边,说:“都说万岁万岁万万岁呢,皇上还有得烦。”
“万岁?”文帝端着茶,说道,“做上这个位置的,别说万岁了,哪个算得上喜丧了?”
早前,庄鹤与王虎便带着一个人来了长生殿。
文帝心中早有预料,将蒋玉打入大牢,可听了陈太守的话,文帝还是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那蒋玉抽筋剥皮,以告武帝在天之灵。
何蕴忙活在殿中,这儿擦一擦,那儿抹一抹,乖顺得不像话。
文帝靠在床榻边,问:“早前忘了问,今年春闱,你那二弟可能进金林考试?”
“哪儿能啊,童生拭刚过,还在夫子那儿念书呢。听他说,今年他们那私塾就三个人进金林考试,没选上他。”
“兰都人?”
“是,山坡上的野兰花多过杂草呢。”何蕴笑笑,说道。
文帝咳嗽着,用帕子擦擦嘴,道:“百废待兴,必然要广纳贤人,你二弟若真有才干,来金林一游也是好事。”
何蕴想了想,说:“可奴才二弟年纪尚幼,才十三,这.......”
“若能得傅祭酒那样的境遇,不也算得上一桩佳话?”
“是、是,谢谢皇上,奴才回去就写信让他来金林!”
文帝用茶香按下口中苦涩的药味,指了指长生殿中挂着的弓,说:“你可知那是什么?”
是小孩儿用的弓,用蛇皮铺满了整个弓身,带着十分漂亮的纹路。
何蕴上前取了那弓来,说:“弓?”
文帝撑着身子笑,说:“朕自然知道是弓,问你知不知道是何人所用?”
“何人?”
“周荷,十二岁时,带朕去市集闲逛时买的。”文帝轻声说着,“那会儿朕年纪小,还不足他高,够着身子拉他的手。街上到处都是人,朕只能瞧见每个人的荷包和腰佩。走到卖货郎前头,周荷一眼瞧中那弓,要卖货郎卖他。卖货郎说,那弓是他人所赠,皆有缘分,若周荷能拉开那弓,便白送给他。
“周荷不知,那弓足有一百二十石的重量,专给匈奴小儿用来捉鹰的。周荷上前,轻轻松松就将那弓拉开了,丢给了朕,说这等物件儿也就够自家小弟当个玩意儿把玩的,还算得上什么稀奇。那卖货郎气得脸都涨红了,话都说不出,只能看着周荷扬长而去。
“这弓,朕摆了二十多年了,你可知谁拉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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