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路行之,在你的世界里,谁来种菜呢?”
他的话无比温和,带着点微微的感慨与叹息,道:“谁来种菜、谁来种地、谁来秋收?谁在庄稼地里干活,谁来修葺富丽堂皇的道观,谁来……干活?”
“这些问题,你想过吗,路老先生?”
路行之沉默不语。
所谓辩论,便要尽最大努力找到对方的漏洞,而顾白露毅然离开青城山,自千里之外远赴上京,所求的,只是这样一个小小漏洞。
“以你修行山字诀之身,远赴上京,只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倘若我给了你答案呢?”路行之沉默看向他,缓缓问道。
“我所求者,道也。若能够从您这里求到答案,便没有遗憾。”
“哪怕会死?”路行之问道。
“朝闻道。”顾白露微笑回答,没有再说下去。
路行之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人,都是要吃饭的。
哪怕是修士,也是要吃饭的。
有人要吃饭,有人要修行,则必然有人要干活。
一个人人都能够修行,都能够求道的世界,终究也有能力与天赋的高下之别。
只要人类观念中的高下之别没有消散,那么平等就一日不自由。
谁来播种、谁来秋收?
“路行之,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一个人人生而平等、无忧无愁的世界,还是……只将人间的权柄替换为修行的力量,将皇权替换为道宗的世界?”
顾白露慢慢站起来,抬起头看向湛蓝青空,笑道:“一个清虚宗为王、力量为尊的修行世界,与如今又有何不同?路行之,你难道没有想过,你毁掉一切律法纲常,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普通人如何去保护他们自己?”
路行之脸色渐渐阴沉,他猛地一拂长袖,声音极度冷酷,“他们可以修行,可以变得足够强。”
此话一出,路行之慢慢闭上眼睛。从这一刻起,他的答案里,尽是漏洞。
可以变得足够强,意味着,在他的世界里,依旧有高下之别、尊卑之分。
而那方世界里,区别高下与尊卑的唯一准线,就是修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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