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湛却只能用轻微的战栗回答她,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化成一滩熔浆。
她似在自言自语,喃喃道:“我时常在想何为真实,何为虚假。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她将最后一处伤口涂上药粉,“但我知道,此时我的难过是真的,我触摸到的你是真的。”
闻湛脑子乱糟糟的,鼻尖除出了薄薄细汗。他感觉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她的温声软语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忽然拍拍他的肩,道:“上好药了。”
他陡然回神,立刻提起堆在腰腹间的衣裳,慌张地将衣裳往身上胡乱地套上。
陆云初按住了他,无奈地轻笑:“刚刚上好的药,你是要把它们通通蹭掉吗?”
闻湛僵住了,这种感觉是在是糟糕,慌乱又生涩,偏偏还有一丝难以压制的罪恶的甜蜜。
陆云初挪到他面前,将系着床幔的绸带一把扯掉,四周忽然陷入一片寂静,安详静谧。一层薄薄的床幔切断了外界的混乱与荒谬,给他们辟出了一个得以容身的小世界。
她接着补完自己未说完的话:“就像现在,我们安静地缩在这方天地,我感觉很心安,又何惧真假?”
闻湛不再战栗和慌张了,他慢慢地抬眸,终于与她的目光对上,这个动作显得他温顺极了,像一只小心翼翼探头的小动物。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充满了矛盾的情绪,他的心中有掩饰不住的羞涩,也有忐忑自卑的畏缩,但眼里泄露的却是最难以压抑的心动。
陆云初替他将衣裳提起,温柔地帮助他一层层穿戴好,最后弓着腰,慢慢地替他束好腰带。
她看着闻湛,想到了那天的残月。前两世她没有发现这些,只觉得像是陷入了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未曾害怕。而这一世她发现了也只是短暂的怯懦了一瞬,下一刻就充满力量,因为她经历两世的挣扎,兜兜转转,终于与闻湛相遇。
“我不会害怕,不会脆弱,不会退缩。”她对闻湛道,不管他能否听懂,“所以你可以对我坦诚相待,不必顾忌。”
闻湛露出了笑容。
记不得有多久了,他坐在黑暗里,将要长长久久地融于黑暗。
模糊混沌中,不知是哪一天,有个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闯了一天进来,坐在他身边,分给他一颗糖,对他说“这里真安静啊”。
他才知道,原来命运可以给予他如此大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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