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其他人一个一个出来,却迟迟不见黎溪的身影,程嘉懿拦住一个刚要出来的女生问:“黎溪还在里面吗?”
女生也似乎急着离开,边穿鞋子边说:“还在,不过她好像在打电话。你进去吧,里面只剩她一个人了。”
程嘉懿点头致谢,没有立刻进去,敲了敲门板,然后才把木门推开。
更衣室没有开灯,只有一扇窗开着,而黎溪屈着一条腿坐在那个唯一打开的窗台上。
她就坐在唯一的光源处,但又让人觉得她才是黑暗中的光源。
窗外是盎然的墨绿,窗里的人靠着窗沿,一条修长笔直的腿垂下,斑驳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像一幅色调深沉的油画。
程嘉懿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她还穿着刚才的衣服,也没有化妆,只是把扎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不一样了。
程嘉懿还记得自己正式入职的那天,黎溪被沉君言牵着手走进书房,然后被按坐在沙发上。
沙发上铺了坐垫,上面用金银丝线绣出百花,她坐在上面,那些繁复的花纹没有为她锦上添花,反而衬得她满身清冷。
如果那时候的她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那现在……
黎溪仰着头,任由一头长发垂落,上扬的嘴角和眼角都是放肆和嚣张:“我不行?你把雪碧换成香槟我也照样给你Bomb十次。”
Tequila Bomb,龙舌兰炸弹。
在龙舌兰酒里加入雪碧,喝前用杯垫盖住杯盖,然后猛烈撞击桌面,在气泡翻腾时一口将杯中所有的酒液饮尽。
程嘉懿只在几年前看过有人这样喝。
酒吧的吧台上摆了二十岩石杯,调酒师面前左右各坐了一个人,当口哨声响起时,酒花飞溅,呼声鼎沸,纸醉金迷中也有热血沸腾。
那两个人只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而争风吃醋,可在泡沫沸腾之间,他看到了生命怒绽的火焰。
而现在的黎溪,就是这跳跃的火焰。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黎溪终于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程嘉懿,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先这样吧,我们见面再说。”
挂断电话后,她跳到地上,走到梳妆台边翻找之前剩下的化妆品。
她在纸巾堆里扒拉出一支口红,拧开盖子发现是个西柚色的,又扔到一旁。
程嘉懿也不催她,静静站着看她能搞出什么花样。
终于,她在第叁张桌子上找到一支大红色的,在手上划了几下,用手指晕开拍打在苹果肌上,然后又拿起一支削得很短眼线笔,对着镜子扒开上眼皮仔细画上内眼线。
最后眼角上扬的一笔画完,黎溪甩开眼线笔,双手扶着梳妆台桌沿,眸光深深地看着镜子里的程嘉懿。
那一刻程嘉懿以为黎溪会对他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可她没有,她收回手抽了张纸巾,低头擦掉手背上的口红印。
纸巾有些粗糙,印擦不掉,还把她的皮肤擦红了。
最后,被擦破的纸巾被扔到地上,她转过身径直往门外走。在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程嘉懿余光看到了她的目光。
轻如羽毛,却能把人紧紧勾住。
像释放发动攻势前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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